馬車緩緩而行,在人聲鼎沸,鬧熱的東市長街上穿行而過。
金舒和周正一如尋常,坐在外麵車夫的位置。
宋甄專門指了這一條人聲鼎沸的路,便是這聲波之中,能掩蓋他和李錦的所言所語,不引起車前金舒的注意。
東市商街的正路上,人頭攢動,金舒和周正提著十二分的精神避讓。
至於車內的動靜,兩個人都分不出半點精力去注意了。
李錦坐在車裏,雙手抱胸,一動不動,目光如刀戳在宋甄的側顏上。
他一手撩開馬車的車簾,房簷上,道路旁,瞧了很久。
直到看到不遠的街角處,何琳站在那,衝著他微微點了下頭。
宋甄放下簾子,淡笑回眸:“再往前,路上就是我的人了。”
卻見李錦依然是一副冰山模樣,冷冷的瞧著他,好似防賊一般警惕,惹得宋甄吭哧一下笑出了聲:“還請殿下相信,宋某人有求於殿下,至少在那之前,和殿下站在同一個陣營裏。”
“也就是,本是不同的陣營了。”李錦眼眸微眯,神情更是凜冽。
眼前的宋家公子,一身白衣,不疾不徐,從身後拿出一把潤透的白玉笛子,垂眸些許,將笛子抬平,好似要遞給李錦。
“要保金先生,殿下將此物給她便是。”
李錦的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也沒有要伸手接過的意思。
“……作為交換,宋甄想要一個陪讀的權利。”
陪讀。
李錦深吸一口氣。
“太子隻知殿下從定州帶回來一個屍語者,至於會不會知道……您還帶回了一個六歲出頭的男孩,就看殿下做不做這樁生意了。”
話音剛落,李錦手上,黑扇扇柄中的那把匕首,刀尖與宋甄的心口,僅剩一寸的距離。
“你倒是個膽子大的。”
他目露出殺氣,麵頰上揚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宋公子,你就不怕本王殺人滅口?”
誰知,宋甄了然地點了下頭,不慌,不急,依然將笛子舉起:“這一隻玉笛在金先生的身上,太子一眼便知是我安插在靖王身旁的人,不論先生也好,那孩子也好,甚至六扇門,也能換得幾月的安寧……”
“而定州,殿下雖然已經布局了,但劉承安也好,下落不明的楊安也罷,山高水遠,殿下的尾巴可是還沒來得及全部掃幹淨。”
他笑起:“這樁生意殿下若是做,您在定州的尾巴,兩日之內人便能擺平,您要金先生是什麼身份,他就是什麼身份,您要他是什麼來頭,他就是什麼來頭。”
“至於那個孩子。”宋甄頓了頓,“沒有人知道殿下帶了個孩子回來。”
車裏,李錦的刀尖幾乎已經貼在宋甄的胸口上。
車外,鬧市人聲鼎沸,叫賣聲不絕於耳。
商鋪的幌子被風吹動,每個街角都有不同尋常的人站在那裏,周正將馬韁交給了金舒,在她詫異的注視下,將手緊緊握在刀柄上。
他神情沉得可怕,仿佛殺戮一觸即發。
屋簷上的暗影,與街頭巷尾披著長衫的人,彼此對峙,目光都鎖在這輛馬車上,等著車上傳來“動手”的信號。
搖晃許久,李錦一聲冷哼,收了手上的匕首,惡狠狠地奪過宋甄手中的玉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