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晌午的光,如鎏金的薄紗,自空中悠悠飄下。
在公堂外的屋簷處,與內裏沉靜冰冷的氣息,好似被無形的刀刃分割開。
外麵一個世界,裏麵一個世界。
李錦背手而立,微微仰頭,睨著躺在地上一臉傲氣,幹脆利落,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裏的蘇勝,心中倒是升起一抹可憐,一抹敬佩。
可憐的是,他竟“學以致用”,幹這般蠢事,將本該的醫者仁心,親手撕裂。
敬佩的是,六扇門裏待了六年,在李錦的眼前囂張至此的犯人,這是頭一個。
“僅此而已?”李錦輕笑一聲,“你倒是瀟灑,你你一人做事一人當,總得先講講你是怎麼做的吧。”
他眼眸微眯,故意激他:“不然,本王怎麼能知道這事情與鄭大夫無關?怎麼能知道,你娘子會不會是你的同夥?”
聽到這,蘇勝不屑的哼了一聲,仰頭,衝著站在一旁的白羽:“喂,你過來,把我扶起來。”
瞧著眼前這人囂張的樣子,白羽雙手抱胸,頭往旁邊一扭,一動不動,就差將嫌棄二字,刻在麵頰上了。
倒是李錦,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下,上前兩步彎下腰,親手將蘇勝扶了起來。
看著眼前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大魏王爺,蘇勝怔愣了片刻,咬著唇,目光別向一旁。
李錦後退幾步,撩一把衣擺,坐在公堂旁邊的一把八仙椅上,唰的揮開了扇子:“先從三年前起吧。”
三年前,蘇勝還不是王家的女婿,王桂香還不是蘇勝的娘子,他就對自己未來的丈母娘下了毒手。
硬要有什麼原因的話,便是早已經和王桂香訂了婚的蘇勝,遲遲無法贏取王桂香過門。
“訂婚的時候,什麼都沒,但是我要迎娶過門的時候,就開始找理由了。”蘇勝,“我一個外鄉人,在棠下村的醫館做學徒,到現在已經第十個年頭了,一個月月俸就十多兩銀子。”
他瞧著李錦:“白銀五十兩的聘禮我湊齊了,又讓我先把院子蓋起來。”
一個無根的外鄉人,在棠下村裏沒有自己的祖宅,要換得一間院子,起碼需要白銀兩百兩。
“我已經湊了五十兩做聘禮了,確實已經沒銀子了。”他瞧著李錦,“沒辦法,我就白在師父這裏拚命,幹多一些,好早日能看診,賺得也多點。不出活的時候,就在桂香家的院子裏,什麼髒什麼累做什麼,想著能爭取一些表現分。”
到這,他深吸一口氣,沉默了半晌,冷笑道:“但沒有用。”
李錦一邊搖著手裏的扇子,一邊淡淡的:“所以你就起了殺心?”
他跪在公堂正中,低著頭,看著麵前的青石板,許久才“嗯”了一聲。
“最初隻是想泄憤,教訓一下。”他抬起頭,“因為學醫,懂些藥理,知道有些藥用少了是藥,用多了是毒。”
他抬手,撩了一把額前的碎發:“用過幾次會致人嘔吐的藥,也用過腹瀉的。”
到這裏,像是戳到了蘇勝心中的某個點,他遲疑,猶豫,不知道下一句話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