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舒身旁一步之遙,始終同她一起站在寒風裏的嚴詔,聽到她這“傻子”二字,輕哼一聲:“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人多了,實話的,便顯得像是個傻子一樣了。”
他睨著太極殿的大門,聽著四角隨風而響的宮鈴聲,搖了搖頭:“這一局,太子輸在了以己度人上。”
“他篤定靖王會為了他自己的大義,順著他給的‘功過相抵’的台階下來。”嚴詔微微仰頭,“一來,你保住了性命,就算靖王不開心,也不會被激怒。二來,你變成一屆平民,出了六扇門,你那些護本和驗屍的證據,便也一並沒了效力。”
“三來……”嚴詔冷哼,“他還能落得個愛護賢能,宅心仁厚的美名。”
“一箭三雕。”他,“這一局,靖王勝算很大。”
風拂過,蕩起金舒鬢角的發絲。
冬日的寒氣自冰涼的地麵,緩緩滲透到她跪著的雙腿,蔓延至全身。
她捧著手,哈了一口熱氣,雙手合十搓了幾下,才搖頭道:“未必。”
嚴詔一滯,自上而下的睨著她。
“勝負未定,變數極大,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聞言,嚴詔先是蹙眉,之後麵頰上騰起詫異的神情:“你竟能參透到這一層?”
金舒測過臉,勾唇笑起,沒有話。
是生是死,尚未可知。是輸是贏,也依然未見分曉。
李錦拿出王牌的同時,太子手裏的王牌,也一樣蠢蠢欲動。
大殿上,被李錦貼臉甩了兩個“耳刮子”的太子,在沉默的一炷香時間裏,重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
“靖王掌管六扇門,已經五年有餘。”他,“期間不論大案案,親力親為。不論死的是誰,凶手是何人,哪怕逃亡千裏,也能被緝拿歸案。”
“本宮敬佩。”
李錦側顏,睨著他那副冰冷的麵頰,本能的警惕了起來。
無故吹捧,非讚即殺。
且太子在朝中這麼多年,也並非靠著吃素立足,他此刻忽然開口,定然是已經想到了應對的法子。
“靖王再瞧瞧這大朝會上的文武百官,哪個不是寒窗幾十載,靠著真本事立足於地之間?哪個不比金舒更加賣命?”
“她是仵作,驗屍找出凶手,本就是她的分內之事,她盡力了。可不能因為她破案了,別的州府衙門破不了案,靖王就能那些州府官員玩忽職守,沒有盡責。”
“術業有專攻,如此道理,靖王當懂。”
太子微微一笑,笑容之下暗藏殺機。
這話,將李錦推向文武百官對立麵的同時,引來朝臣一片附和之聲。
他下顎微揚,待聲音漸,才繼續:“再者,本宮並非不認同金舒功績,本宮以為,她的學識,她的能力,比起在六扇門做一個仵作,在德、容、言、功上,她能更加出色。”
太子睨了一眼身後沉了麵頰的李義:“就像皇祖母一樣,亦如蕭貴妃一樣。”
言罷,太極殿內,又是一陣附和之聲。
確實是個棘手的對手。
李錦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敬佩太子的思緒縝密。
哪怕在剛才那種吃了兩次啞巴虧的前提之下,也沒能讓他亂了方寸,失了謀算的能力。
當年那溫潤如玉的先太子李牧,敗在他手裏一點都不奇怪。
此刻,李義坐在皇座上,捏著龍首,麵色極沉。
六十年,女子入仕至今無法前進半步,便是因為這句相同的語言。
一句“既然做男人做的事情,都能如此出色,那做女人做的事情,定然能夠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