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無聲,此時此刻,在李義的心上蓋了厚厚的一層。
他花白的頭發,與蒼茫的落雪呼應著,從嚴詔身死的那一刻起,心便從頭涼到了底。
傾盡全力,不敢有絲毫懈怠,日日廢寢忘食,隻為了護住下萬民。
可人至晚年,時至今日,才忽然發現,他連身邊最珍惜的人,最忠誠的人,最愛的人,都沒能守住。
看著舒妃和蘇婉瑩扭打在一起,聽著大殿上的陣陣騷動,李義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他突然就看不懂了,不明白了。
見陣仗越來越大,李義抬手,拿起一旁的茶盞,嘩啦一聲,摔在了蘇婉瑩與舒妃的麵前。
隨著茶盞破碎,發出七零八落的聲響,大殿裏人人自危,百官叩首,山呼萬歲。
舒妃被這呼聲震得回過了神。
她鬆了手,指著蘇婉瑩,望著高台上的李義:“聖上!這個妖女所言句句是假,聖上切莫被她蠱惑!”
舒妃一手拍著自己的胸口:“妾身陪伴聖上三十餘年,守著本分,從未做過這些醃臢的事情!”
她大義凜然,鄭重其事:“妾身不僅沒有做過她的這些,妾身還為了聖上,為了蕭貴妃,日夜辛勞,敦促太醫院為蕭貴妃看診。”
“妾身!問心無愧!”
舒妃這些的時候,腰杆挺得很直。
她眼眸含淚,仿佛受了萬千的委屈。
見李義不語,她便又轉身看向李錦。
“靖王殿下有氣,本宮理解。”她咬著唇,“六年之前,王爺守著邊關,京城一夜之間變了。”
舒妃哽咽:“是本宮!是本宮跪在行宮上,請求聖上不要牽連靖王殿下!是本宮讓聖上,念在血肉至親的份上,不要將怒火,燃到靖王殿下身上。”
“所以,本王應該謝謝舒妃?”李錦的聲音高了八分。
這突兀的一問,讓舒妃愣了一下。
她站在殿上,很是驚奇的看著李錦,竟反問道:“你難道不應該謝謝本宮麼!?”
她詫異的笑了一聲:“李錦,你以為就憑你自己,你能封王拜相?你以為就憑你自己,你能坐的上六扇門的門主?你以為就憑你自己,你能錦衣玉食到如今?”
李錦眼眸微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不然呢?”
舒妃一滯。
“難不成李錦有今日,是多虧了舒妃娘娘的提攜?”
這話,無異於當眾打了一把舒妃的麵頰。
她登時暴怒:“放肆!”聲音極大,“沒有我!你以為你算個什麼玩意!”
卻見李錦上前兩步,輕蔑的:“李錦能封王拜相,靠的是身在前線,出生入死,以命換來的。能坐六扇門的門主,靠的是縝密的邏輯和推理,以及識人用人的本事。至於錦衣玉食,則是如太子一樣,流淌的是李氏一族的血脈。”
他笑的更是輕佻:“舒妃生了太子,太子有今日,興許真的需要謝謝你。”
“但舒妃這一招,對李錦沒什麼用。”他忽而沉了聲音,鄭重其事,“在我這裏,若下無你,早就鑄就盛世太平的大一統了。”
“你!你!”舒妃麵色通紅,被瘋狂的怒意席卷,抬手就要衝著李錦扇過去,“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家夥!”
但李錦一把抓著她的手腕,當著所有人的麵,毫不客氣的戳著舒妃的脊梁骨。
“舒妃怕是活在了夢裏。”李錦冷冷道,“恩義?舒妃這一招對蘇婉瑩管用,但對本王而言,純粹就是自取其辱。本王不是你的工具,你也沒那個讓本王高看一眼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