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必攝見耶律屋質來的如此神速,也知他得到了消息,問道:“南朝賊首究竟何意?朕觀其言其行,似乎未有出兵北伐的意思,反倒是有為王昭複仇的感覺,存心避開我們。”
耶律屋質知耶律必攝並不精於軍略,作揖道:“陛下,此正是南朝賊首最高明的地方,他們不願強攻我們在中京、盧龍布置的防線,打算通過高麗從東邊發起進攻。先除倭國後患,然後利用反攻高麗,目的是斷我們東丹糧倉,再與我們決一死戰。”
東丹糧倉指的就是渤海糧倉。
契丹滅渤海國之後,改渤海國為東丹國。
耶律必攝神色駭然,低呼道:“此計,何其歹毒。”
因契丹內亂,分為三部。
東契丹威懾影響力大減,漠北草原蒙古已經脫離控製。
漠南草原一部分歸屬雲中契丹,一部分長期遭受焚燒。
東契丹已經失去了大片的草地,現在他們甚至不能稱之為遊牧民族,而是半遊半耕民族。
他們的草場不足繁殖養活整個國家的牛羊,食物所需,一半來源於耕種。
這些年他們大量在中京、上京、遼東開墾土地,以彌補失去草場帶來的食物短缺問題。
不過東北環境惡劣,土地荒蕪,難以開墾,效果並不明顯。
唯獨昔年的渤海故地。
當年的渤海國號稱“海東盛國”,農業極為達發,甚至將南方的稻米都種植到了東北,號稱盧城之稻。
東契丹本就掌控中原的耕作技術,在渤海國大勢發展農業,解決了東契丹的糧食問題。
這也是他們攻打高麗的原因之一,高麗離他們的糧倉太近,威脅太大。
耶律必攝一聽羅幼度的目標是他們的糧倉,立刻無法淡定。
他知自己在軍略上比不上耶律屋質,忙道:“於越,無論如何,東丹不能丟。”
耶律屋質自是明白,說道:“陛下,為今之計,唯有提醒倭國,要他們注意本土安危。倭國一失,高麗肯定守不住。”
此刻他心底已經開始罵娘了,倭國在開城胡來。讓中原以這種方式痛罵,必然會激起高麗百姓的憤慨。
兩家屬於同盟,哪怕耶律休哥如何秋毫不犯,也抹不去身上這黃泥的味道。
對於南朝散布消息的本事,耶律屋質是深有體會的。
民心不在,高麗就是中原的主場。
為今之計,唯有指望倭國能夠在他們本土多撐一些時間。
耶律必攝憂心忡忡說道:“倭國能行嗎?”
對於倭國的實力,他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們原定計劃是他們抵擋南朝的強兵,而倭國對付奇襲的偏師。
現在中原主力進攻倭國,他不覺得倭國能夠擋得住。
耶律屋質無言以對。
片刻,耶律屋質方才艱難的道:“進攻吧!或許唯有進攻,才是一條活路。”
耶律必攝心頭一顫,壓著心底的恐懼,說道:“為何不能與倭國一並在倭國本土與南朝一戰?至少中原在倭國本土是他國作戰,不得地利人和。而我們南征,等於將優勢送於他們。”
耶律屋質一臉無奈:“這就是南朝最高明的地方,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中原檄文一旦在高麗傳開,高麗上下定然群情激奮。他們還有太子尚在,可以在高麗輕易拉起一支義軍。我軍一旦出兵支援倭國本土,一切順利倒也罷了。萬一在我們抵達釜山準備渡海時,中原先一步封鎖對馬海峽又當如何?”
“我契丹以弓馬稱雄,海上如何是中原的對手?”
“就算運氣好,先一步進入倭國。也意味著後路斷絕。中原水師可以輕易在海上封鎖我們的聯係,高麗的義軍也會從中作梗。我們派去的援兵,與孤軍無異。”
耶律屋質看著耶律必攝慘白的臉,一字一句道:“全無勝算。”
耶律必攝說道:“那我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南朝拿下倭國,隨即拿下高麗?跟進一步威脅我東丹?”
耶律屋質道:“故而隻能主動出擊,不想兩麵受敵,唯有在東線打出優勢。或是大勝,奪回我們的燕雲十六州,或是小勝,以戰促和。為我們徹底拿下高麗,安撫豪強民心,爭取時間。隻要海東歸附,我們的就能將防線布置到海岸,讓戰線遠離東丹糧倉。就算南朝拿下倭國,我們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