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上午九點半的時候,她到了川上在廣福弄的據點。
橫太給她開的門,疑惑地問:“秋津姐,您今是……”
秋津的很簡潔,“你,跟我去看看那個病人!現在!”
當她和橫太走進那個房間時,外屋的看守跳了起來,向她立正站好。
這個聲響,就驚動了裏屋的賴敦德和劉日辰。此時,劉日辰坐在床上,賴敦德則坐在牆邊的地板上。他們都警惕起來,進來的人一定是個長官。
當秋津出現在門口時,他們都有些意外,怎麼又是這個女人!
秋津盯著坐在床上的劉日辰。橫太搬來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後。她坐下來,右腿翹在左膝上,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她繼續觀察這個病人。
她首先看出的是,他雖然神態平靜安詳,仍顯出病後的疲憊。但他的眼神卻很沉穩,沒有驚訝,沒有恐慌,也沒有不安。他對自己的處境毫不慌張。這更讓她疑惑。
“先生,你貴姓。”她平和地問。
“免貴,我姓劉。”劉日辰靜靜地。
昨,他不希望被這個女人詢問。但今不同了,他處於瘧疾的間歇期。他不能躲閃,躲閃無用,且自降身份。
“最近剛到上海?”她聽出他話裏外地口音,直接這麼問。
“是。”他輕聲回答。
“哪到的?”這是上一句的繼續,她希望步步深入。
“大約,有五六了吧。我可能記得不準。”
“從哪兒來?”秋津的詢問再次深入。
“從北平來。”劉日辰決定如實。
這時,秋津的心卻意外地跳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情況讓她警覺。但她一時沒想出原因。她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地觀察著這個病人,並在思緒裏搜尋警覺的原因。
恍然間,似乎有一股風吹進她的心裏,甚至就是一股狂風!一下子就吹走她眼前的迷霧!他五六前來上海!他是從北平來!這兩點讓她想起高橋提到的一個情況。
幾前,在老師的房間裏,這個高橋過,中共一名重要領導人到了上海。他希望老師協助他抓捕這個人!高橋,這個人從北平來!
這個人是中共的重要領導人嗎?不可能吧,哪有這麼巧的事!
想到這裏,她繼續問:“劉先生,你是怎麼認識桂先生的?”
她在這句話裏藏了一個圈套!她要看看這個人會不會上圈套!
劉日辰不動聲色地看著她,也意識到危險。秋津這個話,他很難回答。
他除了知道桂龍海是南市分局的警察之外,其他一概不知。這種情況,是經不住追問的。此外,她怎麼知道我認識桂龍海?
難道她還知道李秀蘭?並且知道李秀蘭認識桂龍海?這個情況更讓他十分疑慮。
他輕聲:“我其實不認識桂先生。我記不清在什麼地方發了病,清醒之後才知道,桂先生把我送到一個朋友家裏。我隻知道這些。”
秋津不由咬緊了牙!你們非親非故,桂龍海憑什麼關照你!
桂龍海為什麼不把你送到醫院裏!居然把你藏在李秀蘭家裏!
如果不是你的身份特殊,他怎麼會做這種事!
這一連串的疑問和結論,很快從秋津心裏閃過。她初步確信,眼前這個人,至少情況特殊!甚至非常特殊!他有可能就是中共的重要領導人!
這時,她的思緒又飄到另外一件事上。這件事和眼前的事幾乎毫無關係,卻讓她聯係到一起。從這一點,注意到另一點,甚至是未知的某一點,這是她的本事!
她一直有一個疑問,中國的情報機構,同意雙方交換被俘人員,怎麼如此痛快?
她總覺得這件事應該是雙方反複爭論、討價還價後才能確定下來的。
但中國方麵很快就同意了。為什麼?
他們那麼在意一個特工嗎?是不是還有其他情況?
恍然間,桂龍海一個動作,又讓她想了起來。
桂龍海當著她的麵,用漿糊封上了信口。她一直認為這是桂龍海的精明。
但現在來看,卻不是這樣了!這個桂龍海特意糊信封,明他特別希望這個瘧疾病人早日回去!按照這位劉先生的法,他們根本就不認識!但桂龍海卻要保護他!他保護的極有可能就是一個中共的重要領導人!
除此之外,他還有什麼事是不能幹的!他還想幹什麼事!秋津細細地思考這些!
另外,桂龍海曾經和這個劉先生連續兩長時間密談,他們談什麼!
這時,她就感覺到大腦裏的神經如同繃緊的弦一般,錚錚地響著,仿佛有什麼重大危險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