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的膝蓋此時已經腫脹得不能動了，隻能留下。強虎也可以借這個機會，和洪大哥商量一下運槍的辦法。究竟怎麼辦，由陳子峰最後拿主意！
她和楊三強要盡快返回鼎新百貨店，向陳子峰彙報今晚的情況。
4－16
上海的冬夜，還是蠻冷的。
從黃埔江上吹來的風，並不猛烈，卻裹挾著能滴出水的潮氣，你就是多穿兩件厚衣服，也莫得用，要給你冷透了的！
喬豔芳快速地走在路上，臉色在陰冷潮濕的冬夜裏，顯得分外蒼白。
楊三強走在她身邊，不時回頭觀察身後的情況。
喬豔芳忽然問：“三強，今幾號了？”
楊三強看一眼手表，“現在已過了午夜，應該是二十三號了。”
他想了想，又斜眼盯著喬豔芳，補充：“準確一點，是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三日。你問這個幹什麼？”
喬豔芳搖頭：“沒事！”其實，她心裏想著的，就是這個時間！
楊三強聲：“喬，今晚診所的事，是不是有點怪？”
喬豔芳歪著嘴：“不是有點怪，是他媽的太怪了！”
“那麼一個診所，日本人如此防備，確實太怪了！”
“不光是診所的事！”喬豔芳咬牙切齒地。
“你的意思，我們有麻煩了？惹禍上身？”楊三強繼續問。
“我們他媽的有那麼大的麻煩了！弄不好會要我們的命！”
夜色裏，她的臉色更蒼白了，兩隻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凶光！
“為什麼？”楊三強驚訝地看著她。
喬豔芳橫眉立目，一臉猙獰，卻盯著他並不話。隻是向他搖搖頭。
她心裏明白，她想到的情況，隻能跟陳子峰和蕭哥哥，不能對下麵的弟兄！以免擾亂軍心！
他們走了很長一段路，終於搭上一路早班電車。
電車裏隻有一些打著哈欠去上班的職員。電車當當地響著，緩緩駛過街道。
他們在派克街街口下了車。喬豔芳卻猶豫起來，站在黑暗中看著前麵的街口。
楊三強低聲問：“喬，怎麼了？”
喬豔芳想了想，感覺今晚的事，決不會這麼簡單就結束！為了那麼一個診所，日本人又是包抄，又是追捕，怎麼會如此草草收場！
草草收場，隻能明日本人掌握老子們的底！這個底，就在派克街裏！
想清楚這一點，她低聲：“三強，你繞過去，從那一頭進派克街。你進去後，要像一個醉鬼一樣，晃著走，最好唱一點曲什麼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三強點頭：“我明白。我就是個引子！有鬼就把他引出來！”
喬豔芳推他一下，“那就快去！我在這裏等著你！”
楊三強很快就消失了。他要從另一邊繞過去！
喬豔芳站在街口的陰影裏，注意向街裏觀察。至少現在，街裏很安靜，雖然暗影重重，卻也看不出有什麼危險。但她心裏就是不安！
大約二十分鍾，她隱約聽見楊三強哼唱曲的聲音。
她隱在黑暗中，向派克路裏張望。她隱隱約約看見，街道那頭楊三強搖晃著的身影。
他居然提著一個酒瓶子，扯著破鑼嗓子唱著：
“……你何必呢，假正經，假正經
你的眼睛早已經
溜過來又溜過去
對我偷偷的看個不停……”
喬豔芳仔細觀察鼎新百貨店的附近，那些黑暗的角落，肮髒的垃圾箱，令人恐懼的門洞。但是，她什麼也沒發現。周圍一點動靜也沒有，更是沒有人跡。
她疑惑起來。診所內外發生的事，都明日本人早已設下陷阱！他們知道會有人潛入！但這裏怎麼會沒有人呢！她想不通。
楊三強慢悠悠地走著，唱著，終於走到鼎新百貨店的門口。他極其聰明，竟然一個踉蹌跌坐在百貨店的門口。他哼哼唧唧的繼續唱著。
到這時，喬豔芳才赫然發現，在前麵的牆角後麵，慢慢伸出一個人頭，鬼似的向楊三強觀察窺視。
她心裏暗罵一句：“老娘等的就是你！”
她拔出槍，槍口一端起，就扣下扳機！
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在派克路裏激蕩。也把樓上的陳子峰和蕭安城嚇了一跳！
藏在角落裏的那家夥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沒動！
喬豔芳和楊三強都跳起來向那家夥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