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楚,我很敬佩你,不是因為你曾天下第一人的名聲,也不是你有神儲的未來地位,而是你死亡之後的舉動,震撼了我,也感動了我,除了當初那夜那對可憐的寒武遺人母子的眼神,再也沒有人讓我如此的震動過,更沒有人給我過如此的感動。
你知道你死了之後,你的女兒也將死亡,所以你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可是你有什麼辦法呢?你已經死了,已經不再能給她哪怕一個手指頭的保護,你痛不欲生,淒厲絕望,將最後的意識化作一股執著的怨念!
你拒絕承認自己已經死亡,因為你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隻能這樣,可憐地折磨自己,想象自己還活著,淒慘地欺騙著自己,讓自己以為你還在為救她而奔波……
當你裝模作樣地去蜀都找那顆大樹,以為自己找到了辦法,我覺得你很可笑,很幼稚。
跟著,你發現那顆大樹救不了她,你又自以為聰明地想到了一個辦法,先是讓神人把救命的東西放在月球上,接著,讓誰也沒有辦法去取,於是你想到了那本書前輩留下的遺產,然後弄出一個偽碑可以讓你進去尋找最後一枚玉牌,說實話,你當時把我繞暈了,更是可笑你為什麼弄得如此複雜!?
然後你進去了,進去之前,還緊張兮兮,好像真的一樣,先去天空之城一趟祭拜父母安葬柳璃,然後拿了好多紙條,讓我覺得可笑到了之極。
後來,你進來了,開始各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你讓我在你沒有實力之前就發現你,然後派人來追殺你,接著,又弄個和你祖先相交的人出來,讓他告訴你世界會發生微調,你的記憶不一定管用,令你感覺到巨大的威脅,到這裏你還不滿足,故意讓自己陷入在南京城,曆經九死一生,差點喪命在那裏,臆造出各種怪物與對手,最終甚至還分裂出三派的蟲子,其中兩派可以追殺你。
說實話,我一開始以為你瘋了,簡直是自虐,可笑可悲到了極點!
雖然這些出現的事物都是你真實的記憶在想象世界中的折射,拿玉牌是為了完成你生前的願望,祭拜父母安葬柳璃是你想要入土為安,讓我追殺你,是你對我的顧慮,黑色脊背的蟲子是你對冥的懷念……
但你沒有必要讓你在臆想的世界中步履維艱,甚至有喪命的危險。
可當你到達這座城市,發生了那場幾乎令你死亡的大戰,望著你從嘯音走步步走出,骨削肉離的慘狀,我忽然明白了,忽然懂了!
為什麼你要設計這麼複雜的救人計劃?為什麼你要安排越來越多的強大敵人出現?為什麼你要讓我的實力飛速提升?
我一下子全懂了!
因為,你根本不想拿到那第五枚玉牌!你需要人來阻止你,你需要更強大的對手來消滅你!總之絕對不容許你拿到第五枚玉牌。
因為,你知道,你根本拿不到第五枚玉牌,這隻是你想象的世界,你沒辦法知道它在哪裏。
因為,你更知道,就算你拿到了,找到了遺產位置,你已經死了,你更沒辦法回去救她!
所以,你不能拿到,絕對不能拿到,所以,你不惜一切代價微調世界,讓敵人的實力飛速攀升,越來越強,讓他們來阻止你,殺你。
你一邊裝作積極地想盡辦法找到玉牌,一邊利用各種手段來阻止自己找到玉牌!
你隻願意在這裏苦苦輪回,無盡地沉淪,一年又一年,一遍又一遍地欺騙你自己:我還在努力,還在為希望而奮戰不息!
當我明白你那種絕望之極的內心時,我便再也笑不出了,隻有被你所震撼與感動。
我不知道你當時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通過譚凝的嘴限定偽碑內外的時間比例,可能是借此讓你能盡可能多的沉淪在輪回裏吧,可看你那裝模作樣極為認真的樣子,讓人心酸到了極點。
我聽說過風神之子西緒福斯的神話,原以為它隻是一個神話,卻想不到真的發生在我的眼前。
西緒福斯和你一樣,也是一個應該死去的人,當他感覺到死期將至的時候,他想盡了辦法欺騙了死神,該死而不肯去死,最終被神靈懲罰在永無止境的輪回之中,他每天必須將大石推上陡峭的高山,然而每次他用盡全力,大石快要到頂時,石頭就會從他手中滑脫,又得重新推回去,幹著無止境的勞動……
楚,你苦苦支撐著一股執念,可知已過多少輪回?可知已曆經多少滄桑!?
可你仍在堅持著,絕望地堅持著,殘忍而悲愴、淒涼,我甚至都不忍心告訴你這一切,可是,你再這麼堅持下去,什麼時候才是一個頭啊!”
楚雲升早已淚痕遍布,似乎有一聲悠久地歎息……
而一號說到這裏,竟也一樣輕輕落淚,雙眼濕潤:“如果讓你真的重返人間,看著你已死去的女兒,被奪的神位,你所有的怨念將衝天而起,爆發出來,才是真正的魔臨!連神靈都要卷入這場腥風血雨的報複!”
他赤紅著眼睛,一字一句,仿佛來自地獄般地刻苦仇恨,猙獰道:“楚,我隻問你一句!你,想,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