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蒙蒙的雨水中,楚雲升默默地離開,孤零一人的背影越行越遠,最終消失在朦朧視線之中。
快艇仍在乘風破浪,加速前進,船艙內外卻是悄然一片。
自從楚雲升回來後,整條船都陷入了詭異的氣氛當中,沒有人再敢在廚房的吧台上放肆喝酒,也再沒有人敢大聲喧嘩與熱鬧。
守護者神話般的出現,猶如神靈一樣震撼了除了楚雲升之外所有的人,尤其是文蘿等一幹普通人,如果說血族的存在就已經讓她們難以想象,那麼守護者以“上帝”父形象展現在眾人眼前,更是摧毀了她們最後一根脆弱的神經。
現在,她們以及其他所有血族之人所想與所猜測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他們的不死之王,在諸神之中,究竟處於什麼樣的地位?
他們親眼看見楚雲升不曾下跪,不曾恐懼,不僅沒有,雙方似乎是平等之間的交流,雖然他們聽不懂具體說的是什麼,但從楚雲升的神態以及對方的舉動上,是可以看出這點的。
盡管很想知道,這關係到他們的前途與命運,王的地位高低直接決定了他們地位的高低,可終究沒人敢去詢問,因而,整條船從楚雲升回來後都很壓抑,說話聲音都小了許多。
布特妮遣開其他人,在廚房裏,單獨找來了艾希兒。
說起來,根據楚雲升的安排,她並沒有管轄艾希兒的權利,可事實上,但凡投降過來的曾違背血族誓言的人,包括艾希兒在內,始終在布特妮等人麵前自覺低人一等。
他們幾乎沒有任何反抗地接受堅守誓言血族們的諷刺、挖苦與暗地裏的排擠,也沒有任何反抗地接受堅守誓言血族們的“監督”與懷疑時的“審訊”。
如果說自從王回歸後,堅守誓言的血族成為了一等公民的話,那麼他們就是二等公民,並不是誰強加給他們的,甚至不是堅守誓言血族們的意思,僅是他們為求自保的苟延殘喘之法,以及心理上的沉重陰影。
和楚雲升也沒多大關係,即便他再怎麼重用艾希兒,暫時也改變不了這一事實。
就像現在,布特妮隻是想了解當時門的後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艾希兒卻像是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般拘謹。
她坐在橢圓黑紋實木桌子的後麵,將當時的情況,一點不漏地告訴了布特妮,其中最為羞恥的那部分,也沒有絲毫的隱瞞。
再聯係之前文蘿的“翻譯”,布特妮大致弄明白這件事從頭到尾的來龍去脈,暗自為艾希兒沒有成功而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對艾希兒當時尷尬與可悲的處境生出一點點同情。
聽著船艙外的夜雨時,布特妮走到窗前,碧綠的眼睛閃爍迷蒙的光芒,微微鎖著眉頭,點上一支細細的煙,青煙從她性感的朱紅嘴唇間輕輕吐出,噴在透明的玻璃上,化作一層淡淡的霧氣。
她的耳邊回響起楚雲升撕心裂肺地喊著那個名字,眼前浮現出那失望若呆的淒涼神情,以及回來後,眉宇間那一抹淡淡的哀傷——
“王,您的背後究竟有著什麼樣的故事……”
……
第二天中午,快艇終於越過亞利桑那州,進入美國的西海岸加利福亞洲。
楚雲升出現在廚房,依舊要了一份蛋炒飯,但出乎廚子老王的意外,他還是要了糖。
從他進入廚房的那一刻起,整個房間都頓時安靜了下來,靜得可怕,隻有老王的炒飯聲來回回蕩。
昨夜的事情,大都數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所以,更不知道楚雲升會怎麼處理。
艾希兒尤為擔心,她一直準備著楚雲升的問罪。
但楚雲升始終沒有提起,靜靜地吃飯,一口一口認真地咀嚼,似乎在尋找炒飯中那一絲甜味般緩慢。
因為是半死不活之身,楚雲升的身體很冷,沒有一絲體溫,渾身上下沒有一塊溫暖的地方,味覺也不那麼靈敏,要認真吃才能出蛋炒飯裏麵的味道。
雖然,他已經很小心了,但對這具身體細微控製尤其是手指仍舊很生疏,最終還是濺出了幾粒飯粒。
看著那幾粒飯粒,看著自己幾乎感覺不到溫度的蒼白雙手,楚雲升停頓了一下,然後鼻子深深地抽吸了一口氣,用力握住勺子,繼續努力認真地吃飯。
可不管他再怎麼努力,再怎麼認真吃飯,始終感覺不到飯的溫度,仍有米粒濺出。
他就這麼費力的吃著,一遍又一遍地仔細咀嚼著,在眾人大氣都不敢透的目光中,吃到了一半,終於,吃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