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問你們一次,聽清楚了沒有!”
空氣驟然緊張起來,雖然仍然沒有人開口說話,但也仍然沒有人試圖反擊,金甲騎士們呼吸聲頓然變得抑製起來,努力地控製著胯下感覺到危險氣息的騎獸越來越不安的騷動,整隊的人都詭異地靜謐著。
它們相互而視的眼神,隨著楚雲升越來越逼近,透出一陣陣緊張的氣息,相視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楚雲升不再說話,沉默提刀,從金甲騎士們的隊尾保持異常恒定的速度,一步步驅使戰馬沉沉踏至原先排在最後一個的金甲騎士麵前。
冰冷暴戾的目光,馬蹄嘎吱吱的壓地聲,熾熱而逼人的火焰,一路清晰似在燃燒的血印,以及隨時都有可能斬殺過來的鋒銳戰刀,加在一起,所產生的巨大壓力,讓這名騎士全身繃緊了到了極點,呼吸聲沉重而又猝然凝滯,眼球在楚雲升與其他金甲騎士間急速切換,右手緩緩向腰間的長劍摸去,但突然生硬地停下,身體似是觸電般彈直,空懸的右手猛地改變軌跡,橫抬,舉起,然後重重撞擊胸甲,捂心高聲道:
“願為行走大人效力!”
它最後一刻出乎意料的舉動,率先突兀的這一聲,就像是推倒極度緊迫氣氛的第一塊多米諾骨牌,隨著楚雲升重重嗬斥一聲戰馬,加速,如風一般穿過整個隊伍,所有金甲騎士們右手撞擊胸前的聲音此起彼伏,直到隊列的盡頭。
“誰是副騎士長!?”
重新回到騎士隊前端的楚雲升,等到聲音逐漸平息,來回掃視,沉聲道。
“行走大人,我是輔助騎士官,我們沒有副騎士長,按照條例,騎士長不在時,由下職處理一般事務。”
一名身高馬大的金甲騎士走出隊列,緊張地回答道。
楚雲升看了它一眼,實際上也看不到什麼,除了一雙眼睛,它們全都包裹在金甲裏,打量的習慣而已。
殺了它們的頭頭,隨便指個人出來當騎士長,這樣的事,他以前就做過,效果實際並不好,血族的內亂就是在近在眼前的例子。
但金甲騎士不是血族,情況完全不同,它們仍屬於大陸國的體係,隻是暫時聽調於他而已,既然這樣,不如按照它們的規矩順序進位,省得弄出更多的麻煩。
“你叫什麼名字?”楚雲升收回目光道。
“行走大人,下職名為:圖頓.蒙瑟克羅地……”金甲騎士說出了一串長長的名字,眼神與語氣中都帶有一絲擺脫不掉的自卑與驕傲的矛盾結合體。
“土墩?”楚雲升皺了皺眉頭,這個名字的發音還真是讓人怎麼說才好呢?不過這是音譯過來自己理解的涵義,在它們哪兒說不定是大富大貴的意思,再說名字叫什麼與事情無關,當即按照順序遞進原則任命道:“從現在起,你就是騎士長了!”
金甲騎士微微一愣,急忙道:“大人,下職不能擔任騎士長。”
楚雲升微微皺眉道:“你能力不夠?還是威信不夠?”
“不是,下職擔任預備騎士官已有十多年時間,隊中具體事務皆是下職打理。”金甲騎士倒似乎也有著幾分底氣,甕著聲道。
“那是為什麼?”楚雲升冷聲道:“那是你不敢?還是覺得我說話不管用?”
金甲騎士聞言,神色便一緊,猶豫一下,才遲疑說道:“下職確實不敢,下職雖有貴族的姓,卻還是一個平民,按照帝國體製,非貴族不能擔任正職騎士長。”
楚雲升目光一沉,沒聽明白它這番話的內涵,這時候,拔異從文蘿那裏戴上地底小人的翻譯耳機,抱著裝著地底小人祖先的“透明桶”走過來,插話道:“博斯,它的意思是,它是個私生子,而且我猜,應該還是被曝了光的,姓氏不得不給他,但貴族的身份是絕對撈不著的,要不然貴族的臉丟在哪裏呢?老歐洲遍地都是這種爛事!”
拔異說的地球語,金甲武士聽不懂,但它眼神卻的確充滿了明顯底氣不足的自卑。
“什麼亂七八糟的!”北天邊動靜越來越大,楚雲升有點著急,揮了揮手,指著整隊騎士向“土墩”道:“我隻問你,你當上騎士長,它們服不服你?”
出乎楚雲升的意料,剛才他分明看得出來土墩的人緣很好,其他騎士對它的眼神也很善意,甚至在土墩走出來後,很多騎士欲言又止地似在擔憂它再遭什麼不測,但當這個問題被問出來後,騎士們卻集體陷入沉默,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圖頓早該做騎士長了之類的話。
“大人的好意,下職心領了。”金甲騎士坐在騎獸上彎腰致敬道:“就是下職自己也覺得非貴族的騎士長太不可思議,平民的身份不可僭越,這是天地恒在的定律。”
“天地恒在的定律?”楚雲升微微一愣,沒想到這人自己也這麼說。
雖然他的確不想打破金甲騎士們的傳統,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但也不想因此而被逼再改口,將剛剛靠著斬殺一人的威信一下子又弄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