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升離開岩星,便將球體飛船的航行直接設定向暗域。
這艘飛船的確很大,裏麵裝滿了各種物資,尤其是重元素,十分的充沛,但這艘飛船並不如岩星人想得那樣美麗與先進,在楚雲升眼中,它渾身上下都是漏洞與補丁,為了適應恒星係內的引力場,又必須建造為球體形態,材料上差點不合格。
飛船裏麵的岩星人更是第一次進入遠距宇宙,經驗缺乏,飛船大小故障自從啟航的那一天起,就從來沒有一刻消停過。
如果不是楚雲升在,大約在擺脫恒星引力軌道的那時候,這艘飛船就要永遠地擱淺行星係外的太空了。
但也不能怪它們,它們已經很努力了,這不僅僅是它們第一次離開岩星軌道,第一次離開它們的恒星,還是第一次需要飛出更大的恒星係,第一次就闖入暗域……
這麼多的第一次加起來,就是當初同時代的三大族也沒有過,嚴重違反宇宙航行的漸次步驟,直接一步到位,所有經驗都為零。
理論上,這是找死的行為,三大族也不敢,事實上,這艘飛船的設計用途也隻有楚雲升知道,是一次性的,飛出去,便飛不回來。
如果找不到新艦,就是楚雲升還在,它們也沒辦法再飛回岩星。
不過,它們不知道楚雲升到底要去哪裏,飛船的速度因為楚雲升親自製造的核心而變得極快,內外時間相對效應下,讓它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星辰,漸漸就出現在眼前,一個接著一個地掠過,仿佛夢境一般。
除了飛船故障與計劃中的太空研究,它們剩餘的精力基本上都被那些瑰麗的恒星,以及偶爾一次才發現的係外行星所強烈吸引。
有時候,因為長時間在什麼都沒有的星係與星係之間的地帶航行,突然發現一顆漂流的隕石,都能激起它們的興奮。
星空的殘酷,它們還沒有遇到,更沒有見到,有楚雲升在,隻要不是靈主,它們都不會有所感覺。
但是,即便再美麗的星空,再壯麗的恒星,再神秘的行星,也有疲倦的一天,隨著飛船離開岩星越來越遠,它們思鄉的情緒也越來越濃烈,當飛船漸漸進入星體稀薄的地帶,空寂而漫長的時間,機械而單調的生活,終於將越來越濃烈的思鄉情緒,變成了許多心理疾病。
自殺的人越來越多,飛船內充滿了壓抑的氣氛。
昔日鍾愛的飛船,仿佛成了一個巨大的牢籠,死死地鎖住活動的空間,像是一個密封的世界,讓人感到窒息。
當飛船接近暗域邊緣的時候,船員已經減員到不足最初的十分之一。
死去的人,除了自殺的,還有故障中喪生的,抑鬱成疾的,各種太空疾病的,等等。
但隻要沒有減員到極限數量,楚雲升始終沒有幹涉它們的變化。
飛船內,岩星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按照外部時間推算,它們的親人早已化作泥土,不知過了多少世,多少代。
當它們有一天終於意識到,心理也承認到,它們再也回不去了,回去也沒有了意義,減員潮便漸漸地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迷惘。
尤其是在剛剛進入暗域最初的那段時間,什麼東西也看不見,對故鄉的思念也埋入了心底,一時之間,找不到任何寄托。
純粹的科研,對宇宙了解的渴求,等等,對它們而言,還扛不起這個沉重的精神寄托重擔。
迷惘期持續了很久,活下來的船員每天都機械地做著自己的工作,像是完成任務一樣,簡單而枯燥地一日一日地重複著,仿佛沒有盡頭。
直到有一天,一個新的生命在飛船中降臨,它們持續的人口減法,出現了一個加號,而就是這個加號,這個在星空中出生的岩星嬰兒,宛如向船員們迷惘而寂靜的湖麵上,投入的一個石子,蕩起一圈圈不大卻漸漸擴散的漣漪。
它們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才會有嬰兒出生,飛船內的時間也過去好多年了,一直都沒有嬰兒出生,它們以為是星空輻射的原因,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