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由岩星登船的老船員去世的時候,楚雲升回來了,它握住楚雲升的手,什麼都沒說,隻是看著飛船身後早已看不見的岩星方向,在悵然的歎息中死去。
飛船仍在暗域中常年如一日的枯燥航行,第一代船員至此徹底死絕,新一代,也就是第二代船員接著航行。
它們的生命更加的悲哀,它們的父輩還曾掠過一個個美麗而巨大的恒星,它們卻隻能從望遠鏡中驚鴻一瞥,從小到大,飛船的外麵除了黑暗就是黑暗,其他什麼都沒有,連星空都仿佛永恒靜止不變。
但它們還記得父輩口中美麗的故鄉,美麗的岩星,對它向往無比。
暴亂與反抗,在楚雲升又一次的離開後出現,新一代船員們試圖將飛船掉頭,飛回故鄉。
但可惜,它們無一例外地都失敗了。
它們絕望而充滿悲憤,向楚雲升發起誓死的反抗,它們不想像它們的父輩一樣,至死都如同飛行奴隸一樣。
第二代船員在飛船係統自行的鎮壓中,漸漸凋零與落幕,充滿了淒涼與悲壯,與自己的命運做生死相搏,並最終倒在了命運的血泊之中。
它們離去的太倉促,第三代船員尚未完全成長起來,而最後一個第二代船員死去的時候,楚雲升也回來了。
它怨恨地看著楚雲升,悲哀地看著自己的後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第三代船員是整整頹廢一代的船員,它們對什麼都沒有興趣,對父輩們口中美麗的故鄉沒有概念,對反抗楚雲升的統治沒有膽子,對飛船中的科研沒有欲望,除了放縱自己,還是放縱自己。
及時行樂,是它們這一代的準則。
它們開發出數之不盡的虛擬世界,想象與設計出各種場景與世界,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如果不是飛船遇到大故障,必須人工修理,它們甚至都不願意離開虛擬世界半步。
船員的人口,在它們這一代,大幅地下降。
它們的一生,不願與飛船接觸,不願與楚雲升接觸,直至頹廢到生命的終點。
最後一個第三代船員死去的時候,楚雲升依然回來了。
它沒有看楚雲升,也沒有看自己的後代,隻落下了一滴眼淚,便在無言中死去。
第四代是建立在它們父輩留下的精神廢墟上的一代,反思大潮掀起便不可抵擋。
它們是充滿朝氣的一代,是天才輩出的一代!
各種思潮智者橫空出世,蕩滌整個飛船。
它們提出各種飛船社會理論,提出各種飛船內部哲學,提出各種飛船小空間內的人生價值觀。
雖然,在同時,它們也是思想最為混亂的一代,但它們卻是群星璀璨的一代。
它們將社會體係、哲學價值觀、人生過程等等,都縮小在一個狹小的飛船空間中,形成一個個獨特的理論體係。
它們評判祖輩,反思父輩,正視當下,尋找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生命生存的意義。
當它們最後一個船員離世的時候,楚雲升一如既往地回來了。
它平靜地看著楚雲升,這也是它第一次見到楚雲升,卻微微一笑隻說了兩個字:“你好。”
第五代是秩序開端的一代,它們的父輩建立了各種飛船內狹小空間中的生命生存哲學,而它們則是為了各種理論爭執的一代,戰鬥的一代,直到第六代,第七代,才最終決出勝者。
它們承認楚雲升的存在是既定事實,承認飛船的封閉狹小空間是既定事實,承認飛船不由它們意誌飛向未知的地方也是既定事實……它們在這些既定的事實上,從它們父輩留下的各種理論中,整理出新的秩序。
而楚雲升,卻再也沒有出現過。
球體飛船中一代代的交替,一代代的變化,時間過去得太久了……他不知道,新艦那邊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