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明成祖興匆匆的坐在了他那禦用的案幾之前,打開了廖向河的供詞。
旁邊的香爐裏,繞出一絲絲的帶著提神功效的爐香,在陽光下飄舞。
林尚禮弓著身子,不時的將眼睛瞟向那供詞,順便看一下萬歲爺的反應。
此案,是東廠的第一起大案,也是確立自己東廠廠公位置的重要裁決書。能將掌管著整個詔獄的北鎮撫司領頭羊拉下馬,無異於在朝廷已經掀起了衝巨浪。
即便是相互爭寵,但這廖向河的身份,無疑給這起案子,又擴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影響。
將此案破獲,不管朝廷有沒有什麼賞賜,但這東廠廠公的帽子,暫時是沒有人,可以從自己手裏奪走了。
終於將手裏的供詞看完,明成祖緩緩的抬起了頭。
“林子,依你看,這廖向河所犯的罪,該怎麼處置才好?”右手揉捏著眉間,明成祖道。
林尚禮一愣。
什麼時候,對這些犯了重罪的朝廷大員,皇上谘詢過自己該怎麼處置?一直以來,隻要詔獄將人犯的罪狀呈交上來,皇上的嘴裏從來都隻有一個字,“斬”。
難道在皇上的心裏,這些罪狀,都不足以將廖向河斬殺?還是,皇上不相信,廖向河所圖謀的,隻有這麼一點?
林尚禮的腦子在急速的飛轉。
前個自己來向皇上申請抓捕廖向河的時候,明顯的感覺到了皇上的震怒,為何今拿到了廖向河的供詞,皇上卻一反常態的平靜,而且問自己,該怎麼處理廖向河。
難道皇上認為,廖向河的所作所為,無非就是圍繞著爭寵,雖然手段過於複雜了一點,殘忍了一點,但還不足以將他以往在詔獄做出的成績相抵,皇上不想殺他?
想到這裏,林尚禮的後背有點發涼。
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廖向河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低估了廖向河對詔獄的重要性,更低估了詔獄對皇上的重要性。
原本是拿著廖向河的供詞來給皇上表功,而今看來,非但沒有拿下廖向河,反而是又讓皇上看低了自己幾分。
“皇上,這廖向河一直掌管著詔獄,一生也是辦了不知道多少起大案重案。對於東廠的種種陰謀,他怎會不知道都是不該做的。隻是,可能是東廠初建,廖向河隻怕東廠搶了錦衣衛的風頭,所以才會做出如此下等之事。他所有的出發點,也不過是爭寵而已,歸根結底,也是想多為皇上效忠而已。”
林尚禮弓著身子,及時的調整著自己的話風。
雖然在他的心目中,這廖向河被誅滅十族都不為過,可看著此刻皇上那毫不動怒的表情,他又怎麼敢,繼續對廖向河進行攻擊。
他隻能違心的著為廖向河開脫的話,來達到和皇上的思維同步。
“效忠,沒有錯。可這些手段,卻是有點不合適。”明成祖麵無表情,淡淡的道。
聽著明成祖的話,林尚禮的眼睛來回的轉動,每一個字,都反複的思量著。
“沒有錯”,“不合適”,這兩個詞語,已經將皇上對此事的態度表達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