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向河明白,“他”在肖塵心目中的地位,曾經是多麼的崇高。然而現在,這種巨大的落差,這種被欺騙的不滿,這種被針對的怨恨,使得肖塵心目中,師父那高大的光輝形象,轟然倒塌。
人,心中若是沒有了牽掛,活在世上,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區別?
肖塵心中的牽掛是什麼?是皇上?是太子?是萬人敬畏的紫衣校尉稱號,還是那隨時可以撈取一筆銀子的巨大權力?
都不是!
他牽掛的,應該是那從小陪他一起長大的夥伴,給了他人生中唯一溫暖的師父,和現在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可現在,那父母一般重要的師父,卻是站在他敵對的陣營裏,處處和自己作對,這一切,要他如何麵對?
這個世界,他還可以相信誰?
“唉。。。”廖向河長歎一聲,看向肖塵的眼光裏,滿滿的都是慈愛,“孩子,你和其他人都一樣,也有著自己的父母,不過他們不是村子裏的那對養父母,他們在你出生還沒滿月的時候,就不在了。”
肖塵抬起頭,雙眼茫然的看向廖向河。
“我們這些人,都是為了保護你,才苟活於人世。”廖向河低聲說道。
“保護我?他為了保護我,處處設計陷害我。你為了保護我,將我一起長大的夥伴,活活的壓死在圍牆底下麼?”肖塵站了起來,雙眼射出一道火焰。
一想起王三的死,肖塵便想抽出腰間的利刃,將對方碎屍萬段。
“那名太監的死,純粹是一個意外,他不是我們要針對的對象。”
“意外?你們的這種意外,讓多少人喪失了性命?你們圖謀的所謂大業,又有多少無辜的性命,成為了你們的墊腳石?”麵對廖向河,肖塵大聲的咆哮著。
“古來一番偉業的成就,哪一個不是用人命堆積起來的?朱元璋建立大明,死在他手下的冤魂還少麼?朱棣奪取皇位,靖難之役中,又有多少鮮活的生命,華為了荒野裏的白骨?一將功成萬骨枯,何況要成就一番大業,怎能心存婦人之仁?”廖向河的語調,也隨之高了起來。
“好好好。”肖塵搖著頭,抬起右臂,猛地隨手一指,“就算是成就偉業,少不了戰爭,少不了死亡,可那些住在偏遠山村裏的老百姓,他們招誰惹誰了,就因為別人無意間的路過,整個村子都要男女老幼統統被殺害嗎?”
廖向河眉頭一皺:“老百姓?”
“負責押送太子的那夥人,是不是他的手下?他們在一個叫做楊村的小山村裏留宿,將整個山村的百姓屠殺的幹幹淨淨,老幼一個都沒放過。這些老百姓,都不是命麼?他們犯了什麼罪?就因為他們祖輩選錯了地方,不應該住在這夥人行進的道路上嗎?他是我師父,他有恩於我,我一輩子都會記著。怎麼針對我,我都能接受,就當我欠他的。可那些無辜的百姓被殺害,我不同意,我不同意!”
肖塵舉在空中的手指,急劇的顫抖著。
“或許,他們也是迫不得已,畢竟,劫持太子的這種事情,任何消息都不能走漏。”話雖如此,廖向河依舊有點尷尬的低下了頭。
所有的偉業,都是有人死亡。但若是連無辜的百姓也要殺害,這理由多少有點牽強。
“殺人滅口,這和強盜有什麼區別?說什麼成就偉業,就要有犧牲,這都是你們自私的借口。”
“我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可知道,你根本不姓肖,也不叫肖塵。你姓。。。”廖向河正準備說出後麵的話,牢房的鐵門上被人急促的敲擊了三下。
“肖塵,錦衣衛的人來了,說是找你有要事。”
柳如風的聲音,從鐵門外麵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