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裏,李丘澤盤腿坐在床上,身前的床鋪上放著一隻巧的長條形短腿桌。
這是一種專門設計出來供學生使用的筆記本電腦桌,很好解決了有些學校宿舍不配書桌的情況。
特別是冬,被子一裹,坐在床上也能網上衝浪各種嗨。
筆記本屏幕上顯示著IS語音聊平台的界麵,不過被切了靜音。
李丘澤麵容惆悵,心情算不上好。
剛和母親通完電話。
他媽打電話過來問他什麼時候放假回去,這本沒什麼,兒行千裏母擔憂,這輩子第一次出遠門,一待就是半年,父母不擔心不掛念才怪。
重要的是,他媽起一件事,麻骨石山礦場的事情。
礦場不是被張杆他爹承包走了麼,現在正如火如荼地開發,他二姑家就這麼發起來了,誌紅表哥拿了拆遷款在縣裏搞玩具車買賣,聽著實賺了些錢,現在頗有些人五人六的。
他爸也在礦場上謀了份差事,可以貼補家用。
然而這事卻遭人妒了。
誠然,礦場施工確實對周邊環境有所影響,但講真的,農村人家門口挖糞坑,通常是不會在乎的。
這事畢竟也有個期限不是?
壞就壞在不少人同樣想在礦場上謀份差事。
然而張杆他爹張大超不答應。
他有他的想法,與李丘澤他爸聊過,擔心全用附近周邊的人,一旦發生什麼不愉快,工人擰成一股,他這個外來的老板根本扛不住。
張大超硬在那裏不打緊,他是老板,愛雇誰就雇誰,卻苦了李丘澤他們家。
他二姑家新蓋的房子已經不在那一片了。
各種流言蜚語,他家夥同外來的礦老板,從村裏撈走多少多少錢雲雲。
母親這麼一,李丘澤就知道有人故意挑事,一打聽果不其然,是蔡本旺一家。
就是夏那會兒大旱,帶著兩個兒子非要抽他家魚塘水的那戶人家。
他不是把雙慶雙喜那倆子捶了一頓麼?以這家人的作風,不懷恨在心才怪。
這麼一鬧,他爸現在已經從礦場辭工了。
可誰承想流言蜚語一點沒減輕,又有醃臢話傳出來,他爸已經撈飽了。
頗為有點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
他爸這一陣兒鬱悶到不行,他那個性子最受不了這種詆毀,原本兩一包煙,近段時間一兩包。
李丘澤在電話裏安慰了母親一番,也讓她好好勸勸老爸,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之類的,不過也知道沒鳥用。
農村不像城市,一棟樓裏隔壁左右都不認識,那你確實可以不在意別人的看法,見麵直接擦肩而過。
心中的某些計劃越發強烈了。
農村好歸好,但是是非也多,不是覺得他家賺了好大一坨子嗎?
好,那我就發給你們看看。
無論怎樣那地方終究是老家,他家祖墳山還在那裏,逃是逃不掉的。
他打算“以暴治暴”。
人心就是這樣,當你和他們混得差不多時,才敢編排你,當你遠比他們混得好時,不管心裏怎麼想,見麵還是得一臉熱乎地陪著笑臉,生怕得罪。
暫時有這個效果就可以了。
想著把左鄰右裏的關係都搞好,讓人家全都真心誠意地對你,那樣太完美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日久見人心。
呼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後,李丘澤重新帶上耳機。
IS頻道中,上鎖的房間裏,隻有他和藍雪兒兩個號。
“等久了吧,剛和我媽聊了好一會兒。”
“沒事。”藍雪兒嘻嘻道,“哥,你們是不是快放假了?”
“嗯,所以後麵這一陣兒沒辦法陪你了,我家農村那邊壓根沒網。”
“誒哥,聽你的聲音好像不太高興呀?新年了,要快樂起來嘛,提前祝你新年快樂哦。”
李丘澤笑了笑:“你也一樣,新年快樂。”
“嗬,我們這邊過年和不過年沒什麼太大區別的,沒氣氛。”
那qi實,眼下距離過年也就半月,這邊真的一點過年的氛圍都沒有,也就街頭電線杆子上象征性地掛了些紅燈籠。
要換他們那邊,各家各戶都會忙著準備年貨,打糍粑啊,幹魚塘啊,殺豬宰牛屯年肉啊。
已經放寒假的熊孩子們早就衝猴、春雷、火炮槍耍起來了,路上的一坨牛糞能成香餑餑。
一顆春雷插上去,拿根線香點燃做鳥獸散,然後一群調皮搗蛋鬼站在足夠安全的距離,捂住耳朵,隻聽……砰地一聲。
空下起牛糞雨,撒得黃泥路上到處都是。
熊孩子們便叉腰大笑,得意洋洋地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饒是縣裏的節日氛圍也比這邊更加濃鬱,幹不了這些事,各家各戶也是忙著各種采購,從現在到年底,商場菜場總是人頭躦動。
“我們這邊現在流行過年旅遊,都不樂意在家待……”
藍雪兒著著,聲音越來越弱,情緒也越來越低。
一不心又觸及到傷心事,以她這個情況,旅遊對她而言都是一種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