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百藥清楚,自己留在南柯小築其實並威脅不到她什麼。
她想殺隨時可以殺,她要找別人研製他也阻止不了。
留下就隻是……對師父無法交代。
也想賭一賭,賭她不會走那一步。
隻是此前她始終不肯鬆口,今夜始才給了準話。
辜百藥望著她的雙眼,問:“你與我究竟有何淵源?”竟連他心中所想也知道。
薑佛桑正待搖頭,停下,反問了一句:“這個南柯小築你初次來時是否有些許熟悉之感?”
辜百藥沒應聲,似在回想,又似在揣度她這般問的用意。
薑佛桑又問:“你說你隻管救人、不願害人性命,我甚是好奇,你當真不會為任何人打破原則麼?”
“不會。”辜百藥回答的很肯定。
“未見得罷。”
前世最後幾年,辜百藥曾問過先生願不願離開南柯小築。
先生問他打算怎麼救自己出去,難不成毒死那些守衛。
那時辜百藥是怎麼回答的薑佛桑可沒忘。
她隻是不是那個能讓他打破原則的人罷了。
對上辜百藥緊皺的眉頭和眼底的莫名,薑佛桑心底慨歎一聲,竟是有些羨慕他。
把書和畫軸遞過去,“這是臨別贈禮,我就不送你了。盤纏也已讓人備下,你不必拒絕,是你應得的診金。你拿著那些錢,可以去很遠的地方,可以救很多人。”
被擄到逐鹿城前,辜百藥一直想攢夠盤纏去中州走走。
但他當然是攢不下錢的,所以這麼多年過去還在西雍州打轉。
聽了薑佛桑的話,辜百藥也沒再說什麼,伸手接過那兩樣東西。
目光先落在那本書上,緩緩瞠目。
“辜百藥、程璞……”
為何署名會是他?他不記得自己有著書。
還是巧合,這世上另有一個叫辜百藥的?
程璞,是薑佛桑曾跟他提起過的那個五仁?
辜百藥隨手打開,一頁頁翻看下去……
等回過神,已不知過了多久。
抬起頭,房門敞開著,麵前無一人,隻有月色靜靜鋪灑。
辜百藥戀戀不舍合上這本健康全書,展開卷軸。
是元女像。
逐鹿城極其盛行這個,一畫難求,大戶人家常常將之作為饋客之禮。
辜百藥見到過,不過從未細看。元女麼,輪廓都一樣,麵容還能不同?
掃了一眼,正欲將畫軸卷起,目光忽而定住。
盯著元女的眉眼,看了又看。
眼中先是疑惑,而後漸漸恍然。
這……
這人他是見過的!
那年他葬了師父,下得山來,本欲找一村落暫且寄身,打聽了消息再做打算。
走了許久也不見人煙,倒是於路旁發現一個死人。
死人,他確認再三,一口氣也沒了。
蓬頭垢麵,渾身都是鞭傷,雙手還被麻繩綁縛著。
辜百藥歎了口氣,起身觀察了一會兒,折了根木棍,選了處地方,開始刨坑。
剛下過一場暴雨,地麵泥濘不堪,刨得十分費力。
刨到一半時,一個老農路過。
他看見了屍體,見怪不怪:“流隸罷?嗐,你是好心,但何必呢?”
手指著他來的方向:“一路上隨處可見,你埋得過來嗎?放著罷,這附近不少野獸,明日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