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你什麼混蛋話呢?!”
“我的不對嗎?爸你可能這些年習慣了父慈子孝的生活,早就忘了當年的那些舊賬,又或者你是選擇性遺忘?”齊陌活了快二十八年,慣於把所有負麵情緒都隱藏起來,裝成一位溫和恭敬又善良的齊家少爺,他極少像現在這樣,將自己刻薄與惡毒的一麵,全都毫無保留展現在齊海陽麵前,“你不妨回憶回憶我親媽是怎麼死的?我提醒一下,她是被你和那個妓女給氣死的,半夜送到醫院沒搶救過來,人就這麼沒了!”
“……”
“你總心疼齊南楓,他十四歲就沒了媽,可你什麼時候心疼過我?我八歲就沒了媽,我當初跪在醫院裏嚎啕大哭的時候,你心裏卻還惦記著自己沒出世的二兒子,你到現在來跟我理直氣壯?”
齊海陽猛地哽住,一時竟覺無言以對,原配妻子楊嵐的死,始終是他心中的一道坎,每當有人翻出舊事,都不免令他靈魂戰栗。
他平複了很久的情緒,這才勉強開口:“那是我造的孽,是我對不住你媽,我承認,但南楓又沒錯,都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你為什麼非要下那麼狠的手?”
“因為我知道,你疼他。”齊陌切齒微笑,“你越是疼他,我就越是恨他。”
“你……”
“是,也許你認為我如今什麼都有了,不該再奢求更多,但我的人生原本還可以更好,我原本不必年紀就失去母愛,我本該是齊家唯一的兒子,可事實上,你這些年除了給錢,甚至都懶得多看我一眼。”齊陌忽而厲聲反問,“難道我和我媽就活該成為你真愛的陪襯品嗎?你總心心念念想要補償齊南楓,那我呢,我缺失的那些年你拿什麼還?你捫心自問,同樣都是親兒子,你的一碗水端得平嗎?!”
氣氛至此壓抑到了極點,咖啡已經完全冷掉,齊南楓一口未喝,他收攏手指,力道之大,幾乎要將瓷杯攥裂。
他驀然離座,轉身快步朝門外走去:“抱歉,我對你們進行的話題毫無興趣,先告辭了。”
“這麼急著走啊?我以為依你的性格,會和我爭論一番,甚至於打一架呢。”齊陌注視著他的背影,很適時地又補充了一句,“就算你不在乎我雇人傷了你,莫非也不在乎當初你親媽鍾毓的真正死因嗎?”
齊南楓的腳步瞬間頓住。
齊陌臉色陰沉地笑了:“你一直恨爺爺對吧?其實恨他也沒錯,確實是他逼死鍾毓的,但你猜是誰給爺爺提出了這個建議?”
“……”
“是我啊,親愛的弟弟。”
是他給齊家老爺子提出了這個“好”辦法,並羅列出了許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譬如能讓齊南楓名正言順回到齊家,又能終止外界輿論,還能解除齊海陽的多年心病,對齊家的內部團結和公司的聲譽都有好處……
然而到真實想法,隻有一個,那就是他想讓齊南楓也承受一下失去母親的痛苦,更要讓齊海陽懊悔一輩子。
是長輩之間的情感恩怨,造就了今朝陰暗又充滿怨恨的他,他渴望報複,想要以一切極端的手段來讓齊海陽和齊南楓痛苦。
誠然,上輩子也是這樣,他使手段算計尤昱,從而令齊南楓失去了最好的朋友,而那件事也成為了齊南楓和齊家正式決裂的導火索。
至於上輩子尹華珞的死,會不會和他也有關係,那就無從考證了。
最殘忍的真相,在揭開的一刻往往鮮血淋漓。
齊南楓刹那間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眼底通紅地轉過身去,幾乎是衝到了齊陌麵前。
他毫不遲疑一拳揮出去,在齊陌尚未來得及躲閃的前一秒,將其重重擊倒在地。
齊陌一頭栽倒,口鼻流血,可見這一拳的力道有多狠。
壓抑多年的情緒徹底爆發,兄弟倆登時扭打在一起,以最原始野蠻的方式,互相都帶著整死對方的恨意。
什麼手足之情,從始至終就是方夜譚罷了。
齊海陽勸不住,也拉不開,他又急又氣,雙手顫抖著想要些什麼,最終卻隻歸於一句撕心裂肺的:“都給我停下!”
正在這時,尹華珞來了。
尹華珞在後廚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她不太放心,想來看看情況,誰知一進屋就看見齊家兄弟在互毆,客廳裏滿目狼藉,能砸的東西基本上都報廢了。
她未及多想,趕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摟著齊南楓的腰想把他拖走。
她盡量放柔語氣:“阿南,聽話,咱不打架,犯不著為了他自降身價。”
齊南楓的手被玻璃碎片劃傷了,仍在往下淌血,他恍若未覺,隻是惡狠狠咬著牙,嗓音低啞:“珞珞,你讓開。”
“我不讓開。”她手上又加了一分力,回答得斬釘截鐵,“今晚如果真出了什麼事,你讓齊叔叔和我怎麼辦?你都答應過我不再胡鬧了!”
“……”
“你就算打贏了他又有什麼意義?他應該接受的不是這樣的懲罰,他根本不值得你賠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