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低低一笑,倒也沒有計較她的稱呼。她的反應讓他意外而滿意。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麵頰,語帶憐惜:“既然習慣了,那就先這麼叫著吧。”
他這般自然隨意,讓陸瀟瀟幾乎有種自己是不是太大驚怪了的錯覺。她輕輕“嗯”了一聲,粉頸低垂。她想了想,試探著將腦袋靠在他胸膛。
陸景行微怔,伸手把她抱的更緊了一些。
陸瀟瀟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沉穩,有力,和她的心跳聲漸漸融為一體。
明明時候,他們也曾相依相偎,但是似乎和現在的感覺都不一樣。
她在心裏對自己,如果這樣做,他能很開心,那麼就這樣吧。反正他始終是她最重要的人。隻不過她需要從一個角色轉換成另一個角色而已。她當初既然能做好仲山的妻子,自然也能……
不對,陸瀟瀟心中一凜,對自己,不能再想起喬仲山了。
她決定了接受兄長,就不該再想著別人。
這輩子她和仲山沒有任何關係,一丁點都沒有。
然而晚間在夢裏,她卻不期然地夢到自己雙目失明後嫁給喬仲山的場景。夢中她蓋著紅蓋頭,什麼都看不清。
當紅蓋頭被挑開後,她眼前還是黑黢黢一片。但是等她習慣性抬起頭時,卻發現她能看見了。
可站在她麵前一身喜服的,不是看不清麵目的喬仲山,而是兄長陸景行。
他神情冷峻,目露寒光:“瀟瀟,為什麼瞞著我?!”
“我……”陸瀟瀟又驚又怕,猛地驚醒過來,她睜著眼睛盯著夜色看了很久,才又重新闔了眼睛。
不能這樣,她必須要忘掉仲山,從內心深處接受哥哥。
次日陸瀟瀟在侍女的陪同下,去金光寺拜了拜。她希望父母兄長康健,希望世道太平,希望無緣得見的喬仲山也能平平安安。
她會努力把陸景行當做是可以有種種親昵行為的夫婿。
臨出金光寺時,她又分別給在這裏立了長生牌位的陸老四和林氏上了香,祈禱他們能保佑陸景行。
她剛站起身,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咦,何姑娘?”
陸瀟瀟回眸,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穆承誌。她心頭一跳,欠了欠身:“穆公子。”
穆承誌主動解釋:“我來給我母親上柱香。”他有些奇怪:“不過,看起來好像有人已經給她上過了。”
陸瀟瀟勉強笑笑,知道他的是林氏,她故作輕鬆道:“是啊,長生牌位前香火不斷的。”
她這話倒也不是撒謊,是以穆承誌並未多想。
穆承誌輕咳一聲:“那在宮裏,芷妍不知道你和陸將軍有婚約,她有失禮之處……”
陸瀟瀟笑一笑:“沒什麼,本來就沒多少人知道。”
她想,可能這是命,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就那麼答應去試著轉變她和陸景行之間的關係。
“我想起來了,我剛見你的時候,楊二為難你,你那就是去送陸將軍吧?”
陸瀟瀟有些敷衍地點了點頭,她並不想跟穆承誌有什麼糾纏。何況還是在林氏的牌位前。但是穆承誌提起的那的事情,當時對方卻是有恩於她的,她也不好態度生硬告辭。
穆承誌輕輕歎了一口氣,衝著林氏的牌位施了一禮,忽然沒頭沒腦道:“其實我的母親並不喜歡我。”
陸瀟瀟愣住了,沒想到穆承誌會對她這些,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她想她應該即刻離開的,但是與林氏有關,她又忍不住想聽一聽。
這是哥哥的親生母親,很年輕就去世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活了下來,更遑論與其母子相認。
可惜穆承誌許久之後,隻了一句:“可我還是想有母親。”
他方才一時衝動,了那麼一句話後,就意識到了不妥。他自然不能跟一個堪稱陌生的姑娘太多。
不過他心裏確實很難受。
今是他生母白氏的冥誕,可惜他不能正大光明地祭拜她,隻能借著給養母林氏上香的機會,在心裏緬懷一下生母。
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待他那般冷淡。他母親和別人的母親一點都不一樣。她寧願躲在佛堂,都不想給他片刻的溫存。
還好他有疼愛他的父親。
他七歲那年養母林氏去世,數年後,他才知道那並非自己的生母。明白了緣由後的他,不禁為自己感到委屈。
母親不喜歡他,甚至是嫌惡他,可那並不是他的錯。
如果是他親娘,肯定會待他很溫柔、很慈愛吧?
可惜他的親生母親,在他剛出生後不久就永遠離開了他。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喚那個懷胎十月生出他的女人一聲“娘”。
陸瀟瀟衝他笑了笑,算作回應,複又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