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他是猝不及防,加上之前一直自認為是太子遺孤,所以他這個冒牌貨不得不暫時將勝利果實拱手相讓。這輩子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得來的,與“太子遺孤”這個身份無關,他怎麼可能再次為穆承誌做嫁?
不提前出手對付他們,已經是他看在養父陸老四的麵子上了。——他也很清楚,陸老四當初救他,也是把他當成了“太子遺孤”。
“哦?一封書信又能明什麼?”陸景行神色淡淡,“先太子妃白氏去世二十年了,認得她的字的又有幾個人?如果一封信都能作數,那麼,這塊龍紋玉佩是不是能證明我就是先太子本人?”
話間,他緩緩取出了一塊玉佩。那玉佩上有著精致的龍紋,是東宮身份的象征。可是這塊玉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隨著先太子之死而消失了。
這塊玉佩一拿出來,滿室嘩然。
穆晏更是瞪大了眼睛:“這,這……”
他記得他親手把這塊玉佩塞進了那個繈褓裏,連同那枚玉戒一起。怎麼會出現在陸景行手中?
他死死盯著陸景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這個年輕人眉眼之間隱隱給他一種熟悉之感。
陸景行有點像先太子妃,也有點像他的亡妻林氏。
他忽然打了一個寒顫,二十歲的年紀,武功高強,手裏握著那枚龍紋玉佩。會不會,這個人其實是自己當年換出去的親兒子?大難不死,所以執意扳倒楊家,還政局清明?
但很快,穆晏就覺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楊氏根本不會容下太子遺孤。他聽楊太後親手扼死了那個孩子,命人丟掉了屍體。
陸景行可能隻是偶然撿到了玉佩吧?或者是從楊家搜出來的?
老實,他沒想到陸景行會是這樣的反應。因為在他的印象中,陸景行忠心耿耿,從不結黨營私,還拒絕了皇位。這般重臣,應該很清楚,不管是從正統性上,還是從感情上,明顯立太子遺孤更有利於江山社稷。
“承誌真的是太子遺孤,他的相貌酷似先太子妃白氏。而且,這確實是太子妃親筆手書。至於那塊龍紋玉佩……”穆晏歎一口氣,慢慢出了當年的細節。
他怎樣勸妻子,怎樣在妻子拒絕的情況下,含淚抱走兒子,怎麼將信物塞進繈褓裏,來證明假遺孤的身份,怎樣心翼翼撫養真正的太子遺孤長大……
這些年,他暗地裏也拉攏了一些勢力,都是先太子的追隨者。他很清楚“太子遺孤”這個身份的分量,那些人並非忠於他,而是忠於太子遺孤。他也計劃著慢慢從楊家手裏奪權,扶持承誌上位。可惜楊家勢大,最終扳倒楊家的,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陸景行。一旦太子傅昭繼位,那承誌將來成事的可能性就更了。
他必須證明承誌身份的真實性。
陸景行似笑非笑聽著,感歎道:“看來穆大人和先太子妃很熟悉啊,不但知曉其相貌,還認得其字跡。我還以為穆公子相貌是隨了早逝的穆夫人呢。”
他上輩子曾看到過林氏的手劄,字字泣血。那個可憐的女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兒子還在人世。
穆晏一噎,在場諸人也有露出懷疑神色的。穆承誌單看相貌,確實看不出先太子的影子,否則早引起懷疑了。但是穆承誌書畫雙絕,這一點,很像先太子傅征。
不等穆尚書開口,陸景行又輕擊掌:“如果穆大人所言屬實,那穆大人果然忠義。可惜真真假假,誰又得清楚?”
穆晏心裏一咯噔,其他人也心知肚明,陸景行這是不願意承認穆承誌的身份。
陸景行又道:“就算穆大人的是真的,那穆大人為了這個孩子,付出的也太多了。”
穆晏聽他語氣有些鬆動,不禁暗喜,卻聽他輕歎一聲,又續道:“不但夫妻失和,還失去了自己唯一的骨肉。養恩不比生恩輕,想必穆公子也早把穆大人視作生父吧?”
“嗯?”穆晏心不對。
陸景行不緊不慢道:“穆大人與穆公子這些年情若父子,不如就做真正的父子吧。”他笑一笑:“待新皇繼位後,我會奏請皇上,封穆大人為忠勇侯,至於穆公子,也可以請封世子。”
穆晏目瞪口呆。
“先太子素來寬厚,他若泉下有知,想來也不希望穆大人因此而絕嗣。”陸景行又歎一口氣,“可惜死無對證,誰也不知道穆大人是程嬰還是春申君。皇室血脈,不容混淆。有正正經經的太子在,為什麼要立不知真假的所謂的先太子遺孤?”
他的態度很明白,他無視穆尚書的證據,不承認穆承誌的身份。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穆晏奈何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