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孟德豫聽得脊背發寒,他素來知曉自己伺候的這位陛下手段殘忍,且極喜以折磨人為樂。不然也不會在即位以後,故意不殺安慶帝留下的一眾子女,任由他們安排各類刺客進宮行刺。
方才在庭院中,孟德豫雖隻淡淡瞥了一眼,但還是看清了那些被虐殺的刺客渾身上下數不清的傷痕,季淵不是在應付他們,根本是在享受折磨他們的快感,再冷眼看著背後那些對他恨之入骨之人隻能無可奈何,深深陷入無力的絕望中。
但他沒想到,季淵豈止喜歡折磨人,竟連隻柔弱的狸奴都不放過。
見季淵說罷,淡淡睨了他一眼,孟德豫抿了抿唇,厲聲對李福道:“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照陛下的意思去辦!”
李福聽得兩腿發顫,好似要被扒皮抽筋的是他自己一般,一開口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是……是……奴才遵命。”
他正準備要走,低頭一看,就見那狸奴渾身僵硬,微張著嘴如木雕般一動不動,籠子輕輕一晃,它忽得雙眼翻白,竟直愣愣往一側倒了下去。
李福一驚,以為那狸奴是死了,湊近一看,發現那肚子還在起伏喘氣兒呢,不知所措間,便聽耳畔一聲嗤笑。
“朕不過玩笑,怎還嚇暈了。”
李福瞥了一眼籠中的狸奴,暗暗吐了一口氣,兩隻手心都被汗濕了。
皇帝說出口的話就是聖旨,所謂一言九鼎,這要命的事兒,誰敢當做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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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皇宮最西邊的凝玉閣中,卻有隱隱撕心裂肺的哭聲傳來。
兩個小黃門望著那個伏在榻前,痛哭不止的婢女,無奈地對視了一眼。
其中一人勸道:“你家主子都已經沒了,便讓她好生去吧。”
婢女搖著頭,哭得不能自已,始終抓著榻上之人的手不肯放。
小黃門低歎一聲,轉而對另一人道:“去尋個門板,一會兒將人抬出去吧。”
說罷,他抬頭看向床榻,榻上之人雖麵色蒼白,毫無血色,可看她安安靜靜躺在那兒的模樣,依舊美得不可方物,若不是方才太醫院來人診斷過已沒了脈搏,小黃門還以為她隻是睡熟了而已。
不得不說,這位燕貴人的容貌著實稱得是傾城絕豔,隻可惜應了那句紅顏薄命,進宮的第一日竟然就中毒暴斃了。
宮裏從前也不是沒有這樣妃嬪,這些人入不了皇陵,最後的結局也就是一輛板車拉出皇宮,尋個地方埋了,不過若是家中願意出些錢打點,指不定也能葬個風水寶地。
那廂,另一個小黃門已將門板扛了進來,見小婢女依舊不肯讓,兩人隻得上前硬生生將她架開。
夏兒的氣力到底抵不過兩個人的,被拉起的瞬間,她死死扯住床欄,看著躺在榻上的燕沅,痛哭著喚道:“姑娘,姑娘你醒醒……”
她若是知道她家姑娘會出這樣的事兒,今日她絕不會留她家姑娘一人在屋內用膳。想起那滿地的鮮血,夏兒甚至能想象到燕沅在彌留之際有多無助和絕望。
控製住了夏兒,其中一個小黃門伸手要去動燕沅,然還未觸到分毫,卻見那張昳麗的麵容動了動,秀眉微蹙,雙眸緊接著緩緩睜開了。
那小黃門愣了一瞬,旋即尖叫一聲,猛退幾步,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他抬起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床榻。
“詐,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