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人的表情跟見了鬼似的,燕沅用爪子觸了觸臉,還以為自己的模樣生得有多難看呢。
沈澄異常的反應,同樣一點不漏地落在了季淵眼中。
他微微眯起雙眸,“怎麼,沈大人不認得這隻狸奴了?”
沈澄回過身,麵上震驚之色未褪,他抿唇遲疑半晌道:“這隻狸奴……”
一旁的孟德豫笑著道:“沈大人忘性不小啊,這隻狸奴可是沈大人親自同那些禮品一起獻給我們陛下的,我們陛下甚是喜歡呢。”
聽聞此言,沈澄臉上頓時失了血色,他慌亂地跪倒在地,聲兒都帶著幾分顫,“南境陛下恕罪,這隻狸奴其實並非我家太子獻給陛下的禮物,而是太子愛寵,不知為何被混在禮品中錯送進了宮。“
季淵眸光銳利,定定看了他半晌,“既是你們北域太子的愛寵,緣何會帶到我南境來。”
沈澄呼吸一亂,眼神旋即飄忽起來,“這……這是因為此狸奴身患奇疾,久不得治,太子聽聞南境有人可醫此病,這才命沈澄將狸奴一並帶來南境。”
僅僅為了隻狸奴就四處尋醫,這荒謬的理由連孟德豫都不信。他瞥了眼坐在案前的季淵,原以為季淵會因此大發雷霆,卻不想他神色如常,反問道:“這也是北域太子欲來我南境的緣由之一?”
沈澄微愣了一下,頷首道:“是。”
他掩在袖中的手緊張地攥緊成拳,一顆心跳得飛快,少頃,卻見一明黃的通關文牒出現在眼底,旋即隻聽一低沉的聲音響起,“北域太子為治一隻狸奴也如此大費周章,果真是情深義重之人,朕今日傳你前來,正是想告訴你,朕允了貴國太子進入我南境境內。”
沈澄驚詫地抬起頭,怔了好一會兒才從孟德豫手中接過文書,連忙謝恩,“多謝南境陛下。”
他看著手中的文書,遲疑了半晌,又鼓起勇氣道:“狸奴丟失的這段日子,沈澄為了尋它費了不少周折,如今終於尋見,可否請陛下將此狸奴交還給沈澄。”
他話音未落,便覺一道異常淩厲灼熱的目光落下,刺得他頭皮發麻。
“不論是不是送錯,既是到了朕的手上,便是朕的東西。”季淵定定道,“若還想要,就讓你們太子親自向朕來討!”
聽著季淵異常強硬的語氣,沈澄薄唇緊抿,雖心下不滿,卻沒敢再言,如今身在南境,不比北域,他沒有反駁的能力與資格。
此事不急於一時,來日方長,隻要狸奴還活著,總歸是能拿回來的。
他用餘光瞥了榻上的狸奴一眼,少頃輕道了一聲“是”。
等沈澄識相地退出殿外,孟德豫疑惑地上前問道:“陛下先前不是不願讓北域太子進入南境嘛,為何……”
季淵抬眸冷冷橫了他一眼。
孟德豫心下一顫,忙低頭告罪,“是奴才多嘴,不該多問。”
坐在小榻上的燕沅看著這一幕,不免覺得孟德豫可憐,在季淵這般陰晴不定的暴君身邊當差,著實是提心吊膽。
她抬起後腿撓了撓脖頸,便見季淵倏然起身,徑直向她走來,還不待她躲閃,就已被一隻大掌撈了起來,放在了膝蓋上。
雖季淵的動作仍是不大溫柔,可這次好歹不是被捏著後脖頸拎起來,燕沅已是謝天謝地了。
孟德豫靜靜侯在一旁,想起方才的一幕仍心有餘悸,季淵戒心極重,向來最忌被人揣度,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存什麼好奇心。
他懊惱反思間,隻聽季淵道:“你說這狸奴是真的錯送了,還是他雲漠騫給朕演的一出戲。”
經曆了方才那一遭,孟德豫答得甚是謹慎,“奴才蠢笨,實在猜不出來。”
季淵抬手在狸奴的頭上揉了揉,它雖顯而易見地有些抗拒,卻並未躲閃。
他實在看不出,這隻膽小怕水還懦弱無能的狸奴究竟哪裏值得雲漠騫這樣大費周章。
且如雲漠騫那般手段狠厲,心機深沉,不像是會疼愛憐惜一隻小狸奴的人。
作為皇太子,雲漠騫在北域深孚人望並非沒有緣由,昔日北域草原六部聯手造反,他先以離間計使其相互猜忌,從內部分崩離析乃至於自相殘殺,最後輕而易舉將謀反之人一網打盡,凡是牽涉其中的皆處以極刑,一概都不放過。那血流成河的慘相,即便在密函中僅是隻言片語,季淵也能想象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