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宋許把自己吃撐了,睡又睡不著,撿著一根火燒過的樹枝在石壁上畫蛇。歪歪扭扭的尾巴,比例失調的上身,糊成一團的臉。
畫完第一條的時候,宋許還扶著鼓起的肚子感慨,這就是遠古先民留下的寶貴畫作,淳樸粗狂又自然。
等她把一整麵石壁都畫滿了蛇,她突然發覺這好像有點可怕,特別是她的草窩就在石壁下,一抬頭看到無數扭曲的黑條條在火光下跳躍,她……她默默爬起來把自己擠進烏木的草墊子,又拉過他的蛇尾搭在肚子上。
前一天熬夜,第二天宋許起不來床,以往都是她活力四射死活拖著大蛇出門覓食玩耍,今天她死活癱在草墊子上不肯起來,而大蛇已經起來了,他要出門。
宋許迷糊中感覺自己被一隻手搖晃了一下,又搖晃一下。她迷瞪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看到烏木的臉在眼前放大,他張口,似乎說了兩個字。
宋許敷衍:“嗯嗯、嗯。”下一秒又意識全無睡了過去。
夢裏她在坐一輛顛簸的車,好不容易車停了,陽光卻變得熱烈,照在她的眼皮上也很刺眼,臉頰上一直有小蟲子嗡嗡嗡,耳邊還有青蛙咕呱咕呱個不停。
宋許撓撓臉,猛地從草叢裏坐起來,發現自己已經從石洞轉移到了一處野草地。周圍沒有河,但是有許多長滿野草的小溝渠。
起身四顧心茫然。
這哪兒?我怎麼來的?蛇蛇呢?
走出去幾步,宋許踩到一條尾巴尖,這才發現蛇蛇大著肚子就躺在她不遠處,隻是被繁茂的野草給遮住了。
看大蛇鼓起的肚子,宋許明白過來他是剛進食完不久。真是長進了,從前他出門進食從來不叫她的,現在都知道帶她一起了,連她睡著了都要一起搬運過來。
宋許伸個懶腰,環顧這個沒來過的新地點,開始自己的探索。
她走到水窪邊喝水,不大的水窪裏有厚厚的野草,把水過濾得清澈。喝水、洗臉,熟練地揪了一把水邊的鋸齒葉子塞進嘴裏嚼一嚼。
這種葉子水邊幾乎都有生長,嚼著有股淡淡的清新檸檬香,經常被她用來清潔牙齒和口腔。
水窪邊的野地被大型野獸踐踏過,野草倒伏進泥裏,宋許從旁邊路過,忽然看見被翻起的泥裏有一點眼熟的根塊。
仔細一看,泥地裏混亂的腳印好像是野豬留下的。宋許抄起腰上的獸牙刀過去挖,片刻後,隻聽到她驚喜地大叫:“啊!還有!好多!”
一左一右提著兩個碩大的塊根,宋許跑到烏木身邊,丟下塊根,抬起他的蛇腦袋:“你今天突然帶我來這裏,是帶我來挖野薯的呀?”
烏木是循著野豬的痕跡找來的,野薯是這裏的野豬最愛的食物,通常跟著它們就能找到很多。
烏木張開大嘴要嘶嘶說話,激動的宋許已經在他腦袋上方重重親了一大口,並誇獎道:“你真棒!”
在獸人的社會文化裏,一切親密行為都為了繁衍,親吻並不算在親密行為裏,甚至他們沒有親吻這個行為的定義,獸人之間很少見親吻。
烏木驟然被親了一下,愣了愣,慢一拍地吐著信子,昂起腦袋看著宋許歡快地又奔向那片生長著野薯的泥地。
宋許今天大豐收,不論什麼時候,采摘收獲都能給人帶來最簡單純粹的快樂,哪怕這一整天宋許忙忙碌碌,腰酸背痛,還出了一身汗,隻要看到放在石洞裏的野薯堆,她都打從心底感到高興,不由自主地哼起歌。
臨睡前,她的興奮才稍微消退,意識到自己一身臭汗。
“我們去河裏泡澡吧?”
河麵大約是夜晚最明亮的地方,月亮的光都在河麵上晃動。
宋許下了水,清涼的河水將她包裹,白日太陽暴曬的刺痛和汗水淋漓的燥熱都被消解,令她舒適地喟歎一聲。
河岸邊常有各色動物來喝水,被攪弄得有些渾濁,宋許想遊動到河中心去,又有些害怕夜晚的河水裏有什麼東西。
“烏木,下來遊水啊。”她回頭呼喚大蛇,卻見身後的草岸邊根本沒有大蛇的影子。
突然嘩啦水聲響動,她感覺水底有什麼東西捆住了她的腳踝,烏木從水中露出腦袋,他不知什麼時候也悄然下水了。
宋許抬起腳,順著那條蛇尾往上摸索,掛在烏木的腰背上,一手搭著他的肩:“烏木,你帶我遊,我想去河中心。”
濕漉漉的烏木沉進水中。
他的長尾在水中擺動的樣子曼妙得如同一條美人魚……就是尾巴長了點。流動的河水拍過身體,宋許擔心自己被衝走,摟緊他的脖子,雙腿絞住粗壯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