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實踐學》每兩周有一節課,是在教室裏上的。雖然是學習理論知識,但並不是拿著課本照本宣科,而是由任課教員傳授經驗。

之前都是有些年紀的老教員,每次上課講的都是自己闖蕩半生的經曆,有新舊世紀交替的人生百味,也有在屠龍事業上的慷慨和讚歌。

總之,這就像是一節講故事的自習課,老師在講台上講,學生在下邊聽,能不能聽進去,能不能學到點什麼,那就全看學生能不能共情了。

這是顧讖從富山雅史那裏打聽來的,而他也準備好了幾個故事。

是的,是準備,因為他沒有前半生可講,總不能真把販賣假酒的經曆當談資。所以他從羅曼尼康帝論壇上整理了幾個故事,合成了一份完整而出色的人生經曆。

--畢竟那論壇裏個個都是能吹會侃的老江湖,從他們嘴裏出來的話一總結簡直能寫一本《社會防騙指南》,幾百個防坑妙招不在話下。

所以顧讖自信滿滿。

幹淨明亮的走廊上,是白色平底鞋踩過大理石的無聲腳步,顧讖還很體貼地拉開了關著的窗戶,讓陽光更直白地照進來。

他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看著麵前的101室,推開了門。

意料之中的,裏麵空無一人。顧讖就剝了顆軟糖,坐靠在講桌旁,望著窗外等。

窗簾在微風中搖曳,粉刷雪白的花板上投下了法桐的樹影,隨著陽光慢慢高升傾斜,樹影也從斑駁到清晰,深深的影子能看清枝葉間的縫隙,葉子團簇般迷離。

後來陽光愈發明亮,樹影也顯得招搖,最後慢慢暗淡,是黃昏降臨了。

顧讖在這裏等了一個下午。

富山雅史好奇地推開教室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披著西服外套的熟悉背影,以及講桌上零散擺的那一顆顆用糖紙折成的星星,透明的糖紙在夕陽的曛光中五顏六色地交織。

“顧教員?”他輕輕喚了聲,但對麵那人並沒有反應。

富山雅史確認般看了眼牆上釘的‘社會實踐學’銘牌後,走了進去。

他看著低著頭一動不動的身影,擔心他是心情不好,所以心翼翼地繞到了旁邊,結果就看到這家夥閉著眼睛睡的正香

“……”富山雅史深吸口氣,有點不知道是該走還是馬上走。

猶豫再三,他還是先把窗戶關上了,有幾分涼意的晚風一下被擋在了外麵。

轉身回頭,某人正打著哈欠往這邊看,把他給嚇了一跳。

“你醒啦?”富山雅史因為猝不及防被嚇到,所以話還有點發顫。

“我睡著了嗎?”

“睡的還很投入。”

“噢,那看來今的課結束了。”顧讖揉了揉脖子,朝空無一人的學生課堂了聲‘下課’。

富山雅史分辨著他的表情,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什麼多餘的儀式感,他覺得對方應該是有點生氣的。

他斟酌片刻,剛想兩句安慰的話,就聽顧讖問他吃了沒。

“什麼?”富山雅史一怔。

“晚飯。”顧讖側著身子,一顆一顆將之前折的星星撿到手心裏,“現在應該要吃晚飯了吧?”

“是,已經傍晚了。”富山雅史下意識點頭,又補充,“還沒有吃,剛剛正打算去餐廳。”

顧讖往外走,他就跟在了身後。

“你怎麼會過來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