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讖沒有等到‘老鼠’,而是等到了源稚生。
彼時,源稚生從法拉利上下來,在滂沱的大雨中,看到了靠在廢墟牆體旁的顧讖,他正伸出手去,好像要接屋簷下的雨。
無數的水珠從他掌心迸濺, 像極了那些捉摸不透的心思。
旁邊是坐在一張破沙發上抽煙的凱撒,光線朦朧的深夜裏,煙頭閃爍著猩紅的光。他一邊看著從雨中走來的幾人,一邊往短管獵槍裏裝彈。
楚子航抱著刀,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背上,如大理石般冷硬。
沒有看到路明非, 所以不知道他有沒有事,但最直觀呈現在源稚生和矢吹櫻麵前的,是一地的狼藉,無論是那些散落的槍支還是橫七豎八的機車,或是泡在積水中的屍體。
源稚生抿緊了唇,朝那邊走去,身後,櫻為他撐開了一把傘。
凱撒抬起了槍口,手指在扳機上一下下劃過。
矢吹櫻的身子一下繃緊,倒不是因為這支短管獵槍,就算持槍的人是凱撒,她也有十足的把握躲過宣泄的子彈。她緊張的原因,是被楚子航的殺氣鎖定,以及越往牆邊靠近,越能感受到的那股壓力。
來自那個沉默又閑散的男人。
“你們還活著,真好。”源稚生心底是稍稍放鬆的,隻不過沒有表現出來,“還有抱歉, 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是該道歉。”凱撒冷冷道:“虧我們那麼信任你,把生死都交到了你的手上,可你是怎麼做的?竟然把我們丟在了八千米的海底!”
源稚生無聲一歎,沒說話。
任誰被信任的人背叛,然後好不容易死裏逃生,結果又遭到追殺,拚死擺平後遇到了曾背叛自己的那家夥,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矢吹櫻說道:“這次的事情,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然後給各位一個滿意的交代。”
凱撒不屑冷笑。
楚子航問道:“所以現在,你們是想將我們帶走嗎?”
一時場間無人開口,氣氛就這麼一點點沉悶下去,急促的雨水從傘邊墜落,在鞋麵上濺起一個個泥點,但又很快被潲進的雨衝刷幹淨。源稚生右手扶著腰間的蜘蛛切,目不轉睛地盯著牆邊的顧讖。
他十分清楚,現在能做決定和改變這場對峙的人,隻有這位教員。
這時,街麵上忽然亮了起來。
雨仍然在下,月光卻在這一刻刺破雨雲,照亮了千鶴町小鎮。
明月在暴風雨中普照大地, 月輪燦爛如銀。
源稚生默默抬頭看著這抹奇景, 櫻也瞳孔震動。
但沒有人跟他們解釋,他這位‘皇’的行程所在,應該有輝夜姬的全麵支援,可現在輝夜姬甚至無法給出反應。
此刻距離地麵六十公裏的軌道上,俄羅斯發射的旗幟六號人造月亮轉向了東京北部,巨大的反射鏡麵將直徑4000米的巨大光斑投射在了千鶴町小鎮上。
而在雲層中製造空隙的,則是隸屬衝繩海軍基地的B1轟炸機。
卡塞爾學院隔著整個太平洋,向這位蛇岐八家的大家長發出了死亡威脅。
與此同時,相隔上萬公裏的卡塞爾學院中央控製室裏,執行部包括馮·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同樣盯著大屏幕,沉默而堅決。
無論顧讖教員這位目前在曰本現場的最高決策者做出什麼樣的選擇,他們都會無條件支持,即便是徹底開戰!
因為他們是卡塞爾學院,是秘黨,是獅心會,絕不會與任何一方妥協。
源稚生終於開口,“家族還在對神葬所進行調查。隻是暫時,暫時請各位到家族做客。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以蛇岐八家大家長的名譽,保證各位的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