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德麻衣把槍口轉向月台。
她先是瞄準顧讖的胸口,這家夥背靠柱子站著,低著頭像在閉目沉思。
顧讖當然不是她的既定目標,但王牌狙擊手都有類似的習慣,用槍口挨個鎖定所有運動目標,記憶他們的位置,戰場上瞬息萬變, 有時候無關人等也會忽然變成需要優先獵殺的目標。
她的槍口轉而落到了正在鐵軌上小心行走的少女身上。
酒德麻衣能從瞄準鏡中看到那凹凸有致的身體,在微微晚風中,衛衣領口露出玉致的頸線。
她頓了頓,接著用槍鎖定繪梨衣的後腦,隻是沒有注意到,在她槍口轉移的時候, 原本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到的顧讖和夏彌同時朝她所在的方向瞥了眼。
月台上密集的柱子有些阻礙視線, 不過以AS50的威力,酒德麻衣大可以打穿柱子,繼而命中繪梨衣的後腦。
她的槍裏填著賢者之石煉製的子彈,對高級混血種乃至於龍王都有致命的殺傷力。
“距離983米,風向自西向東,風速每秒鍾3.4米,空氣濕度45%,海麵上正在起霧,能見度會略微降低,目標完全鎖定中。”酒德麻衣低聲說。
一聲令下她就可以開槍,983米的距離對她而言不是問題,略低的能見度和低速風也不是問題。
在海邊月台上,繪梨衣沒有可遮蔽自己的障礙物,她這邊扣動扳機,那個已知最強的混血種就會倒在血泊中。
蒙蒙的小雨降了下來,水銀色的燈光裏飄著牛毛般的雨絲。海風和細雨混在一起,氣溫迅速下降。
顧讖朝站台裏靠了靠,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 已經九點四十分了,他們在這裏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沒有看見一列車過站,這裏確實夠偏僻。
今天的最後一列火車就是他們要乘坐的去往鬆山市的慢車,在那裏直接換乘新幹線快車,兩個多小時就能到大阪,距離東京也就很近了。
他們又要回到那個漩渦裏去,至於想要回家的繪梨衣,他一方麵想要遵從這個女孩的意願,讓她回去見自己的家人,一方麵又覺得路鳴澤說得對,事關大局,不能感情用事。
而繪梨衣是懷著愧疚的,她的離家會給太多人帶來麻煩,她回去隻是想讓東京安靜下來。
可顧讖唯一不確定的,是夏彌的心思。
他看向那個在濛濛細雨中的女孩,她背著手站在鐵軌上麵向群山眺望,目光好像能穿過重重的黑暗。
隻是她看到的是現在,還是他們的未來?
就在顧讖胡思亂想的時候, 雨一下子就下大了,夏彌踮著腳一下下蹦跳著來到他的麵前, 然後他們看著繪梨衣雙手抱頭從雨裏跑了回來。
她攤開手掌, 手心裏的小寄居蟹縮在貝殼裏不敢露頭,但是吐著泡泡。
“車應該快來了,就在月台上待著吧。”夏彌說。
話落,就已經能聽見火車進站的汽笛聲了。
顧讖一怔,下意識看向身邊之人,夏彌發梢被小雨打濕,表情淡淡地抱著胳膊,翹首望著火車來處。
“怎麼...”他有些不解。
之前他以為他們來站台這邊隻是瞎溜達,因為那部日劇的關係,來這裏玩一會兒,然後就去停車場開車回去。可現在看她的意思,竟然是要搭火車?
“你的那些朋友一直跟在我們身後。”夏彌沒有回頭,淡聲道:“他們是想把她送到哪裏去?”
顧讖皺了皺眉。
……
“我們回東京啦。”繪梨衣寫字給他們看,自己卻望著細雨中漆黑的山。
她根本不知道此刻的山中正有一支漆黑的槍管指著她的眉心,她神情滿是戀戀不舍,眼神柔軟得讓人心疼。
“還要好幾個小時才能到東京。”顧讖說,心裏卻在想著夏彌剛剛的話。
夏彌看他一眼,轉而看向繪梨衣,“其實並不是非要回去的。”
她話裏的意思顧讖能聽明白,繪梨衣也能聽懂,隻不過她碾著腳尖,低頭沉默半晌,最終輕輕搖了搖頭。
她也不想回去,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她沒有玩夠也舍不得跟身邊兩人分開,他們是好朋友,之前計劃著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可她不想連累他們,也不想讓他們因為自己而遭遇危險。
況且她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了,雖然之前顧讖給她注射的‘血清’很有效,可那畢竟隻是暫時給她延長了生命,她以後仍然需要血清,她的血統仍然不穩定,她過不了多久仍然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