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站在雨中,威嚴而寂寞。

黑影們分散在周圍,並不像臣子朝覲君主那樣圍聚在神祇身邊,而是靜靜地站著,看向不同的方向,像是沒有記憶和情感的孤魂野鬼。

絕對的寂靜,唯有風雨聲,直到那個不和諧的‘突突’聲打破了這一切。

那聲音是如此的突兀,跟這份孤單卻雋永的氣氛完全不兼容,像是有人在交響樂現場賣起了煎餅果子。

黑影們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破爛兜帽下的眼睛裏流動著暗金色的光芒。

嬰兒哭泣般的聲音像是瘟疫那樣傳播開來,它們興奮起來了,就像是死魂靈等來了新的受難者。

來客在距離奧丁不遠的地方停下,開始它帶著濃重的水霧,看起來還頗有點威勢,但當水霧散去後,就是一輛紅色的三輪摩托車當麵,這種座駕尤其是在鄉鎮趕集的時候不要太多。

來客坦然地將三輪和那輛橫在道路中間的邁巴赫並排,偏腿下車,名牌皮鞋踩在積水裏,考究的西裝淋在雨裏。

他手提一隻帆布提包,雙腿分立,風衣颯颯,頭發因為濕透了而顯得油光水滑,像當年闖入這裏的那個男人,也像韓劇裏孤注一擲的阿西吧。

黑影們沒有記憶,否則他們會記得那個男人叫楚天驕,還有他高高躍起,揮刀斬向奧丁時的身影。

路明非看著奧丁,奧丁眺望著遠方,誰都不說話,沒有那句至關重要的台詞--你終於來了。

路明非無聲一笑,心想他猜的沒錯,奧丁要等的人是諾諾而不是他,他站在這裏對對方來說毫無意義。

奧丁仍在望向高架路的另一頭,等待著命運的線把諾諾引導到這裏來。

“別等了,這才是遊戲開始的正確方式,不關師姐的事,隻有你和我,我們兩個中,隻有一個能活著離開這裏!”路明非咬牙切齒道。

隨著這句話出口,他心花怒放,熱血沸騰,感覺爽翻了。

他終於把神給玩了兒,他沒帶諾諾,自己來赴這場宿命的盛宴,他也沒想玩什麼限時逃脫的遊戲,他荷槍實彈地到來,準備大殺四方。

這輩子凡是把自己得罪得夠狠的那些家夥,好像還真都死了!

路明非很清楚自己也怕死,可他這條命啊,就是要為那個女孩犧牲的,為別人家的未婚妻把命弄丟了雖然有點不舍得,但如果這個命運的迷宮裏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那一定是諾諾而不是他。

他不想悔恨,因為他見過悔恨的楚子航,與其失去之後提著刀想要報複卻找不到仇人,不如就在此刻熊熊燃燒。

……

“我吃撐了,出去遛遛彎哈。”

芬格爾嘴裏叼著牙簽,衝坐在沙發上看電影的顧讖說,後者略一揮手算是回應。

另一旁的沙發上,諾諾掀開蒙頭的毛毯。

長發亂糟糟的,額前幾縷發絲沾著薄汗,一副剛睡醒的迷亂模樣,聲音透著一絲磨砂感,“外麵這麼大的雨,你去哪遛彎兒?”

芬格爾顯然沒想到會被她刨根問底,當下也不含糊,“我想叔叔跟嬸嬸了,這幾天路明非都沒回家,想必他們也很擔心吧,我起碼得去報個平安啊。”

諾諾睡眼惺忪地看他幾眼,大概被電視機的亮光刺得不適,索性重新用毛毯蒙起頭,一語不發。

“師妹晚安。”芬格爾笑了下,從玄關拿了把傘就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