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布寧有力地擊掌幾下,那麵掛著紅旗和偉人胸像的牆壁悄無聲息地滑開,幽深的通道通往地下。

他看了顧讖三人一眼,起身打開辦公桌旁的櫃子,拿出了一盞類似礦燈的照明設備。然後比了個請的姿勢,拎著礦燈走在前麵。

顧讖和零自是接受邀請,起身跟隨在後。

路明非沒得選,也隻有跟上。

通道曲折而潮濕,層層向下,它修得很粗糙,但用厚實的水泥湖牆,看起來異常堅固,某幾個轉彎處釘著俄語寫就的警告牌。

“沒寫什麼特別的,隻是說未授權的闖入者會被擊斃。”零小聲給兩個文盲解釋。

顧讖默默點頭。

下行的深度估計超過了十層樓,光是耗費的水泥總量就相當驚人,更別說工程量了。

布寧說道;“是這座城市的防空洞,它被設計為能防禦千萬噸級的氫彈爆炸,能容納整座城市的人。”

一座軍事城市當然應該有如此的設施,而深深的地堡中藏著天使的屍體,想來真是宏大又詭異。

走出通道,零那雙高跟靴子敲打地麵的聲音忽然間帶出了回聲,礦燈的光柱也失去了落點,很明顯這是個極其巨大的空間。

布寧帶著他們走上一道水泥澆築的棧橋,棧橋兩側都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他們在棧橋的正中央站住,布寧把礦燈指向上方,隱約可見圓柱形的拱頂,一道道半圓形的水泥梁。這防空洞大到能塞進一枚重型火箭,卻空無一物。

“你們中國人怎麼說的來著?這是見證奇跡的時刻。”布寧忽然把礦燈照向正下方。

路明非驚呆了。

棧橋下很深,卻沒有水,冰冷的地麵上趴伏著巨大的黑色的生物,它的身體上釘入了無數的鐵鏈,黑色的鱗片沾滿了汙垢,灰暗無光。

它沒有腿也沒有翼,看起來就像一條極其粗大的黑色橡皮管,更古怪的是它的後半身已經完全死亡,隻剩下一根古銅色的脊椎骨。

就在路明非猜測這東西是個死物的時候,也許是被礦燈的光刺激了,它緩慢地遊動起來,像條巨大的蛇那樣,渾身掛著的鐵鏈摩擦地麵,聲音刺耳。

顧讖垂眸,不語。

“這是什麼天使的屍體?這是一條大蛇!”路明非驚呼。

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那是一條古龍的殘軀!

但不知為何它失去了翼和腿,所以看起來像是一條巨大的黑蛇,就像失去了四肢的人。

這是非常罕見的情形,以龍類超強的自愈能力,完全能再生翼和腿,可這麼多年來,這尊貴的古龍就這麼拖著殘軀在寒冷肮髒的地下工事裏爬來爬去,像個失智的殘廢老人。

他改口稱這東西為蛇,是因為直到此刻他還不確定布寧對龍族知道多少,但說這話的同時他已經捏住了袖管中的短弧刀,並且不忘遞給顧讖一個眼神。

但顧讖隻是看著那條緩慢行動的‘黑蛇’,沉默如神明俯瞰在泥濘中匍匐的人類。

“不不,這絕對不是蛇那麼簡單的東西。”布寧擺手,“相信我,這是某種具備神性的東西。”

“神在你家的地窖裏爬來爬去?”路明非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麼。

“容我先解釋這東西的來曆。”

布寧說:“1992年的秋天,亞納河上的幾家漁業公司糾集漁民們鬥毆,原因是他們都覺得對方使用了違規的拖網。亞納河產整個西伯利亞最肥美的白娃和狗魚,這些漁業公司完全靠秋天的捕獲季活著,但那一年亞納河上下遊都捕不到娃魚。

我當時已經開始做現在的買賣了,知道了這個消息之後我很興奮。我的猜測是亞納河附近出現了核汙染,核汙染讓娃魚群都死絕了,這當然是件糟糕的事,但也說明亞納河附近有一個很大的核汙染源,那很可能就是一座我不知道的軍工廠。你知道蘇聯時代大家有種迷信,說核能是無所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