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腰斬密室走出的時候,雷戩的舉動是卑微的,神情是苦澀的。
沒錯,他選擇了臣服,即便再聽完臣服之後所需所做之事,依舊沒有改變想法。
因為在麵對那份碾壓性的實力,他升不起一絲反抗的心理。
他躬身抱拳,俯首恭送男子出密室,恭敬道,“木閣主所言,雷戩謹記於心,此生不忘。”
男子回眸頜首,旋即屈指一彈,一道紫芒嗖然飛出。
雷戩下意識的探手接住,隨即神情怔然,不用去看,僅僅憑借熟悉到宛如血肉的感觸,便讓他絕望成灰的心情重新煥發熱血!他的底蘊!他的依存!他的天心又回來了!
瞳孔震動,麵色紅潤,喜悅之情無法掩藏,如果不是有人在旁,他怕是會直接親上去。
男子看他這副模樣,眸光中殘留幾分歎惋,又有幾分不忍,忽而仰麵道,“尊重從來不在外力之上,聖戰爆發之前,雷神殿何其風光,論實力,僅次於如日中天的霸王宗;論霸意,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你族縱然霸道,卻不冷漠,有過無數捍衛過天下蒼生的事跡,有著耿直磊落正大光明的品性;不好相處,卻能共事,分得清大義,做得出犧牲,從不對自己的事道一悔字。”
此話一出,欣喜中的雷戩渾身一頓,帶著疑惑的目光望向古袍男子,似乎不明白他這話的含義。
男子沒有停頓,“聖戰爆發之際,恰逢數萬載來最為怯懦的正祖當道,發布了最為辱沒雷氏的鎖殿避世之令,當初整個雷族皆是反對之音,有心救世,可他卻以天心脅迫,以正祖之名威懾;將雷神殿無數萬載堆砌的榮耀擊得粉碎,其原因,不過是帝境強者消失,雷域入口關閉,底蘊蓄積無方,擔憂聖戰耗盡底蘊,從而地位被人取締。”
“殊不知聖戰若是敗北,雷神殿亦無殘存的可能;而聖戰若是勝利,雷神殿必將榮光不複,千人所指,就如現在這般。”
聽到這,雷戩更是震驚得無以複加,這些都是他雷氏的秘史,非正祖之列絕無傳承,是此人明明來自天機閣,為什麼會知曉此等事跡?更,知道的比他還要清晰也就罷了,還有許多與他所知有出入,明明當初是族人脅迫當代正祖鎖殿避世,怎麼到了他這裏,反倒成了正祖脅迫族人?
男子不知雷戩所想,繼續道,“極武大陸,強者為尊,何謂尊,有人方能為尊,有為方被人尊,實力的強大,不是為了讓你抱著曾經的榮譽,活在曾經的輝煌中,而是讓你創造榮譽,延續地位;試問,當擁戴你,尊崇你,追逐你的人都消弭於世,誰來尊你?擁你?追逐你?你強給誰看?”
“三萬年前,雷氏正祖沒有想通這個問題,將雷氏一族拉入困守地位的深淵,令雷氏一族在不斷退守中變得怯懦,頹靡,陰鬱,病態,直至現在的大廈將傾,而三萬年後的今天。”
男子回轉視線,再次看向怔楞中的雷戩,金眸澄澈,“同為正祖,同樣即將麵臨聖戰,希望你能真正明白,大陸之巔,萬族朝宗,強者為尊的稱謂下,究竟承載著怎樣的重量,切莫曆史重演,一錯再錯,萬劫不複。”
丟下這句話,古袍男子心念一動,麵前的空間乍然綻裂,而後一步踏出,緩步消失在虛空之中,隻留下瞠目呆口,愣神呆滯的雷戩定定的站在原地久久無法自拔。
許是十分鍾,又或者一個時辰,直至滿麵陰鬱的雷坤來到身邊,呼喚他的稱謂,他才從恍惚中幡然蘇醒。
他沒有理會上報族址損失的雷坤,而是重新看向那枚被他先祖們爭奪,擁護,奉為最強依靠的鎮族底蘊,方才翻騰的熱血驟然冷卻了下來。
之前鎖殿避世,關門固守,沒有人會對他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