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哐當”伴隨著火車輪和鐵軌摩擦聲,畢夏癱在硬座上,隨著火車起伏而輕微搖晃。渾濁的大腦在急速運轉著,帶來的是全身散架般無力,以及一陣陣反胃與幹嘔。
????“嗬嗬……”將手搭在額頭,無意識地癱軟在椅背與車窗角,畢夏嘴角微微一翹,發出一陣自嘲般苦笑。
????這是一列火車車廂,整列火車坐滿了穿著土黃色迷彩軍裝的少年。這些少年年紀都不大,有些看上去隻有十七八歲,青稚的臉龐有不甘,有好奇,也有憧憬。
????他們有的低頭看書,有的竊竊私語,對於將要麵對的生活,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淡然自處。從這些少年的著裝和年紀能看出他們是一夥新兵,或者說即將入伍的新兵蛋子。
????與他們或新奇、或膽怯、或期待等截然相反,畢夏此時整個人渾渾噩噩,微微皺著的眉頭和嘴角那一抹似嘲弄似痛苦的笑容,顯示著他內心並不是那麼平靜。
????畢夏是首都電影學院導演係大二學生,正處於少年不識愁滋味這個歲月。華夏沒有強製性兵役,像畢夏這般象牙塔學子就更不用說參軍了。隻是幾個星期前發生的事情,讓畢夏單純的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般變化。
????三個星期前一天,畢夏接到家裏電話,那是一個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妹妹梗咽,無聲抽泣地告訴他,父親母親外出時,發生了車禍,雙雙住院,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書。
????畢夏愣了、懵了,他無法想象沒有了慈愛的母親和溫和的父親,他的世界會變怎樣。他當即向學校請假,連夜趕回家裏。
????上天的意誌並不為個人轉移。他懇求,祈禱並不能為父親生命帶來奇跡。他趕到醫院時,終究還是沒有見到父親最後一麵,給他隻有父親那冰冷的軀體以及一份搶救無效通知書。
????畢夏仍舊記得當時的心情。淚水沿著臉頰滴落,肩膀抑製不住地抽動。他想放聲大哭,卻拚命壓抑。
????隻因為母親還在住院,她比自己更加悲傷。畢夏隻有收起自己那分怯懦和可憐的哀傷,用偽裝的堅強去安慰仍舊在病床上的母親與花樣般少女年紀的妹妹。因為他是男人。
????如果厄運隻有這樣,畢夏也許能夠承受,然而,上天又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這一次特大車禍,受傷患者太多,醫院準備的血漿不足。畢夏自告奮勇為母親獻血,也就是因為這個事情,畢夏聽到了這輩子最大的玩笑。
????“咦,你的血型怎麼是A型,是不是檢測中心弄錯了?”
????“怎麼了,醫生?”
????“你父親是B型血,你母親O型血,從遺傳學上說是不可能出現A型和AB型的。”
????這句話“哄”一下在畢夏腦海炸開,將他炸懵了,隻有他知道醫院沒有錯,他的確是A型血。也就是說,兩位養育了他二十多年的父母,竟然不是他的親生父母?
????父親去世,身世被揭曉,雙重打擊之下,畢夏手足無措。那一刻,他不知道悲從何來,隻感覺到,好像被整個世界孤立與遺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