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 大雪(1 / 2)

不知者無畏,知而深深畏。

弱河之上,光線幽暗異常,宛若無盡的漆黑深淵,稍一失足,便會萬劫不複,尋常人見了,無不望而生畏,凝視片刻便會膽寒駭然,多是不願在夜間前往水邊,深知危險極大,萬不可去,世人更是不惜以重拳管教自家孩兒,謹記,河邊危險!

李坎深有感觸,那是童年,而當下,他真想被爹娘揪上去,開心的領上一頓打罵,卻又深知已是奢望。

空空竹筏,乘水分波徐徐前行,李坎仗著水性好,又因實在無聊,便躺在竹筏一側,張開手臂,讓身體自由漂浮在弱河水中,乘著水流,當下正與竹筏齊行並進,如同淹死般瀟灑。

李坎眼眸輕眨,望著滿天星鬥,隨後目光在一角停住,一隻手臂至水中抬起,帶起一串水珠,嘩啦啦入水,他手指著天上那裏,輕聲道:“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

皓月當空,眾星圍拱,位置各異,或遠,或近,而這七顆星辰,是李坎除了皓月以外,唯一知道名字的。

這方夜幕棋盤,白星居多,赤辰妖異,紫星詭譎,孤星淩天顯傲,眾星相連成象。

李坎小的時候,就聽老人講過北鬥七星的故事,七顆星辰宛若一隻舀酒的勺子,其中,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組成勺身,玉衡、開陽、搖光,則為勺柄,七星中,又以天權最暗,而玉衡光華則最亮,而世人常說:鬥柄指東,天下皆春;鬥柄指南,天下皆夏;鬥柄指西,天下皆秋;鬥柄指北,天下皆冬。

而當下,鬥柄指北。

李坎明白,今年,又快要到頭了:“南離應該下雪了吧。”

艮洲,會下雪嗎?

南離的雪,還是那麼白嗎?

若不是這五年的漂泊,途徑了很多洲域,長了不少見識,他或許根本就想象不到,原來,世間不是所有的地方,在冬天都會下雪!

那片雪域寒地,讓李坎記憶猶新,終年飄雪不斷,積雪不融,雪山綿亙數十萬裏,宏壯非凡,偌大世間,白茫茫一隅之地,顯得神秘特異,可就是這種極寒的地方,梅花開的最豔,更有大雪熊頂風冒雪遊蕩,如同那片雪域寒地的守衛,不過人跡也是罕見。

再就是,那片風域荒原,像是從來都不會下雪一樣,荒風從不間斷,使得青嫩草葉用不了多久,便會枯黃,呈現萎靡不振景象,仿佛終年處於秋天一樣,滿是蕭瑟,相比起那片雪域寒地,那片風域荒原,顯得熱鬧很多,地域也大上很多。

若讓李坎足評一下,這兩片地域,都還可以,因為比起另一處大漠風沙萬裏,人根本就很難在那裏活下來,而那兩片地域,卻是各有生機。

“咦!”

就在李坎認真回憶那些地方時,他耳邊突然就聽到一語驚訝的咦聲,當即皺眉,正想至水中翻身,看是何人?莫不是老頭回來了!

“起!”

又一道聲音過後,李坎大驚,頓時隻覺整個身體,登時僵硬住了,無法動彈,卻是橫著身體至水中猛地升起!

寂靜的夜間,突然就被打破,淩亂的水珠,砸在弱河水中,急而嘈雜。

李坎瞪大了雙眼,這是他此刻唯一還能控製的身體部位,怒吼道:“閣下何人?何以無故對我出手?”

李坎又驚又怒,但言語之間,還是在把握著分寸,如同小雞一樣被人拎出水麵,他幾乎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力,可見對方的修為遠超過他,至少是永動境強者!

當下,對方出手的動機,尚且不明,若激怒,很不明智!

李坎頭腦清醒,保持著冷靜狀態,對方是敵是友?等下再說,畢竟他的身體,還橫在半空中晾著。

“咦!”

聽到李坎問話,那人也不知身在何處,再次咦了一聲過後,朗聲道:“原來還沒死!”

他語氣中充滿了驚訝,顯然很意外,聽其聲音,李坎覺得,年紀應該不小。

當下,李坎頭皮發麻,忍不住腹誹,心想眼神不好,就別大半夜出來禍禍人啊,連忙道:“前輩,我是活人!”

李坎剛說完,他橫在半空中的身體,頓時又恢複了力氣,僵硬感消失了,四肢能夠自由動彈,但這並不值得高興,撲通的一聲,水花濺起半丈有餘,沒出意外,他無情砸進了弱河,身體頓時就大力下沉了去,水下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比水麵上還要黑暗數倍,如同無盡的絕光深淵,眼睛在此毫無用處,最是能夠勾起人內心裏麵的恐懼!

直到他身體止住了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