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羽依然是沉默不言,怔怔看著身前那插在那船板內的紅色令牌,眼眸中除不甘之外,更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哀色。
“四州之地!”
許維負手身後,唇含冷笑:“這是我的底線,你不同意,那也沒必要再談!”
“四州?”
薑羽抬起頭望著天色,此刻未時已過,已至申時之初,空中那輪烈日,已然西斜。
“許兄可否再給我兩個時辰,再考慮一二?”
那許維蹙了蹙眉,更是不耐。不過當望見薑羽眼裏,那冰冷寒漠之色,終還是強忍著怒氣道:“也罷,一個時辰之後,本王再來聽你的答複!隻望薑兄,莫讓我失望。”
話音落時,許維的整個人就赫然開始‘溶解’,化為了水液,從船頭之上溢流而下,彙入到了豐河水中。
“本王?定海王麼?國還未定,便已稱王——”
薑羽足足靜坐了半刻時光,這才再次出言,微一拂袖,身後的艙門忽然打開,現出了一個女子的身影。
“你可以出來了!”
那女子一身湖綠色衣裳,小心翼翼的從內走了出來。身上捆著一根細細的銀色鎖鏈,禁製真元,麵色則蒼白無比,滿眼都是驚疑不定之色。
而薑羽也探手一招,便把那條鎖鏈,收回到了手中。
“之前多有得罪,還請莊姑娘勿怪。事不得已,薑某也是無奈。”
莊小湖聞言,不禁氣得一笑,滿心都是不屑之意。忖道若是沒有移山掌教催迫,那許維再大方一些,肯多讓回幾州國土,隻怕她莊小湖,當場就被這位獻出來,用來結討移山宗與許維歡欣,以明心誌。
不過她卻仍有忌憚,有些擔憂的,看向舟船兩側的河水,不敢說話。
“放心!有我二人在此,哪怕元神境界,也休想在十裏之外,聽到此處一言半語。他為人太過自信,此時立國在即,日理萬機,也必定不會太關注此間。”
薑離搖頭,神情複雜:“剛才我與許維說的話,想必你已盡數聽聞?”
“是!”莊小湖目光閃動,謹慎答道:“前輩方才說,再等兩個時辰給他答複。”
此刻已至申時之初,隻要再有一個多時辰,就是傍晚月初時分。
“有你這個見證就好!”
薑離微微頷首,語聲悠悠道:“方才我在想,原來我薑羽終究還是不甘的,離國三十四州祖業,在我手中丟失近半,以後九泉之下愧見祖宗!也不甘我薑氏一族,為移山宗辛苦效力數千載,最後卻落到這般的下場。我隻想問,那節法真人真是那般承諾?你們離塵既已知無名山下潛伏水猿,又到底有何等樣的布置?”
“節法真人他是怎麼承諾,難道很緊要?前輩若能攜東離一國,倒向離塵。絕不愁離塵宗上下,不對你們東離王室青眼相看,厚遇有加。”
莊小湖唇角微彎,笑的有些心虛,不過卻也料定了,薑離此時不可能以搜魂之類的法術,查她過往記憶,所以語中中氣十足。
“至於真人他到底是如何布置,我一個奴婢,又如何能夠知曉?隻因非是離塵弟子,無人知我身份,才被遣來給前輩傳信。這一次,也不用前輩冒險,隻需在關鍵之時做出選擇便可。”
薑離劍眉一挑,陷入了沉吟,麵色忽陰忽晴的變化,最後化為決然之意。而此時一旁,那王修忽然出言:“你真的決定了,從此之後,倒向離塵宗門下?東離一國,從此易幟?”
“我若不欲裂土分疆,讓那許維得逞,就別無選擇!”
薑離抬起了頭,目光犀利,精芒熠熠:“老友,你又是如何想的?”
“若真如此女所言,離塵宗早有防備。那麼太平道與移山宗所謀,斷難得逞。即便許維僥幸成功,這吳離二國,也免不了戰火紛飛。移山宗固然靠上了太平道,然而離塵宗之後,也有赤陰城為援。”
那王修灑然一笑,長身站起道;“既是如此,你我這次有機會從這條破船之上跳出來,結果也還算不錯!”
“這個答複,果然還是你的性格!”
薑羽‘嘿’了一聲,而後又眼含深意,望向了北麵:“我卻還是要看看,那一位到底會有何等樣的手段,要重挫移山?”
莊小湖聽著二人交談,知趣的閉上了口。忖道還真是讓莊無道說中了,這為東離國的太上國君,果然是未必甘心。
隻是她此刻心中,卻更是不安,心內高懸。此處已經敲定,卻不知莊無道那邊,會有何等樣的布置,在絕境之中逆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