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將軍府這樣的高門大戶,一般都會聘請專門的先生,來府上為小公子授課。
柳若琴看出了沈映月的疑惑,解釋道:“立行平日便總是憋在府中,很少與人交際……我聽說城中開了幾所很好的私塾,有不少大臣的孩子,也在那裏上學,便想讓立行去試試。”
沈映月點了點頭:“也好。”
在沈映月看來,人際交往的能力,與學識同等重要。
兩人繼續向前走,院子裏的嬉笑聲,卻打斷了沈映月的思緒。
沈映月轉頭看去,隻見立行和一個小男孩,正在院子裏繞著沙池玩,一個人跑,一個人追,不亦樂乎。
那小男孩和立行一般大小,穿著粗布衣裳,笑臉明媚,天真無邪。
立行平日裏看著羞澀,此刻卻咯咯笑個不停。
柳若琴見立行跑得滿頭大汗,便走了過去,一把拉住他,掏出帕子為他擦汗。
“這麼冷的天,仔細著涼。”柳若琴溫聲囑咐道。
立行正在興頭上,雖然被柳若琴拉著,卻依舊對小男孩道:“小傑,一會我們繼續玩啊!”
沈映月站在一旁,笑而不語。
那名喚“小傑”的男孩,見到柳若琴和沈映月,連忙乖巧地行了個禮:“夫人好。”
沈映月輕輕點頭,問柳若琴:“大嫂,這孩子是?”
柳若琴笑了下:“這是史管家的孩子,史小傑。府中孩子少,立行便經常同他一起玩。”
沈映月見他們兩人,一人拿了一根木棍,便問:“你們在玩什麼呢?”
立行抿唇笑了下,小聲道:“嬸嬸,我和小傑在玩寫字呢!”
“寫字?”
沈映月抬眸,瞥見了沙池中,用木棍寫了不少歪歪扭扭的字,還有幾個字,寫得相對方正,一筆一劃,清清楚楚。
沈映月問:“這是誰寫的?”
立行抬手一指:“是小傑寫的!”
小傑見沈映月問起,小心翼翼道:“我隨手寫的……寫得不好,讓夫人見笑了……”
說罷,他還怯生生地看了沈映月一眼。
沈映月一笑,道:“寫得不錯。”
小傑聽了,眼神都亮了幾分:“真的?”
沈映月點點頭。
就在這時,小傑的母親田氏來了。
田氏本來是過來找小傑的,但一見沈映月和柳若琴,便連忙福了福身子,道:“奴婢見過兩位夫人。”
沈映月見到田氏,忽然有了幾分印象。
田氏之前在後院做工,但馬管事調整完府內的考核製度之後,便有不少人騰了出來,去幹別的活兒。
田氏便是其中之一,如今,她調到了後廚。
既要兼顧後廚,還要照顧小傑……應該並不輕鬆。
沈映月淡聲:“免禮。”
田氏笑了下,將小傑拉到一旁,道:“這孩子總嚷著想來找立行小公子玩,一玩就忘了時辰,沒有給兩位夫人添亂罷?”
柳若琴笑道:“小傑很乖的。”頓了頓,她指著沙池裏的字:“他的字也寫得不錯……已經上私塾了嗎?”
一提起這事,田氏默默搖頭,答道:“這字是奴婢的夫君教的,私塾也還在找……”
柳若琴聽了,輕輕應了一聲。
沈映月卻思索起來……史管家是官奴出身,這田氏……不用說,自然也是奴籍。
在大旻朝,官奴與私奴不同,除非得朝廷大赦,否則一輩子都是奴籍。
而奴籍又比賤籍稍微好些,有讀書、經商、務工等權利。
柳若琴最近也在找私塾,便興起問道:“我聽說近日裏,史管家經常出門,是不是已經有看好的私塾了?”
田氏麵色微頓,眼神暗了幾分,低聲道:“還未曾找到能收小傑的私塾。”
話音一落,小傑麵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默然低頭,踢起了腳邊的小石子。
沈映月頓時明白了。
大多數私塾,都隻願意接收良民的孩子,一般來說,良民也不會同意自己的孩子,與奴仆的孩子為伍。
史管家和田氏,雖然兢兢業業,在鎮國將軍府占了一席之地,但依舊無法解決小傑求學的問題。
沈映月思忖片刻,其實還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單獨請一位先生,教授小傑……但這必然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以史管家和田氏的能力,應該是養不起一位像樣先生的。
田氏還要回廚房幫忙,便衝沈映月和柳若琴福了福身子,拉著小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