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 茶香幽幽,熱氣絲絲縷縷,縈繞在孫夫人和史管家之間。
孫夫人方才的一聲反問, 讓廂房內陷入了闃靜。
史管家沉默一瞬, 道:“小人不知。”
孫夫人見他不答, 便笑道:“史管家不必緊張,孫大人和我, 不過是欣賞史管家的才幹……史管家不願意來我府上, 也沒關係, 史管家若能每隔一段時日, 將鎮國將軍府的情形告知一二也可……我必許以史管家, 三倍以上的收益, 如何?”
史管家眸光微頓, 問:“如今鎮國將軍府這般情形,孫夫人還想知道些什麼?”
孫夫人秀眉微動,幹笑了兩聲, 道:“這個,史管家就不必多問了。”
孫夫人今日過來, 也是為了孫大人。
孫大人一貫謹慎, 他沒有親眼看到莫寒的屍體, 便總是不放心,於是便想在鎮國將軍府安插一個暗樁。
但如今鎮國將軍府並未進新人,便隻能在現有的人裏找……於是, 他們便看中了史管家。
誰料,史管家道:“將軍對小人有恩, 如今鎮國將軍府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我不能在此時離開。”
孫夫人連忙勸道:“良禽擇木而棲, 史管家又何必執迷不悟?樹倒猢猻散,鎮國將軍府如今沒了頂梁柱,史管家以為,還能堅持多久?再說了,若真的東山再起,如今管家的將軍夫人,就一定會重用你麼?”
史管家麵色僵了僵,抿唇,不語。
孫夫人見他神色似有鬆動,便繼續道:“我聽聞,史管家的孩子,已經七歲了?史管家自己在鎮國將軍府待了半輩子,難不成還想要自己的孩子,當一輩子奴才?”
聽到這話,史管家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孫夫人放慢了語調,循循誘之。
“史管家,不過是為我傳遞些消息,算不得背叛鎮國將軍府……而且,你拿了這錢,就可以為孩子請先生了,孩子的前程,比什麼都重要,不是麼?”
“史管家,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的……”
孫夫人一句接著一句,從試探到引誘,不住地觀察著史管家的神色。
史管家繃著臉,沉聲道:“多謝夫人厚愛,但小人……”
“史管家。”孫夫人立即打斷了他。
“不必急著回複我,回去想想也不遲……想好了,遞個消息來便是。”
史管家抬眸,看了她一眼,隻見孫夫人一臉笑意,仿佛有種誌在必得的自信。
史管家神色複雜地離開了。
一旁的丫鬟道:“夫人,您覺得這史管家……會答應嗎?”
孫夫人悠悠道:“這姓史的,和旁人不同……老爺查過他的底細,他祖父曾經是個小官,無端受了牽連,才全家獲罪的……他自幼讀書,也不是個甘落人後的性子……以利誘之,未必有效,但為了他的孩子,也一定會鋌而走險。”
孫夫人算盤打得精,若是史管家同意為他們辦事,再讓他設法將戶部供糧的證物,偷出來,但這事急不來,隻能徐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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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管家離開城南,一路心不在焉地走回了鎮國將軍府。
待他入府之時,天已經黑了。
有丫鬟來稟:“史管家,夫人找你。”
史管家連忙斂了斂神,便徑直去了竹苑。
竹苑的書房之中,燈火如豆。
沈映月仍然坐在桌案之前。
史管家一如往常地見禮,沈映月卻擺擺手,道:“史管家,你過來看看。”
史管家便走到了桌前,隻見沈映月麵前鋪著一摞賬本,還有一疊地契。
沈映月道:“史管家,這是你昨日拿來的地契,我將這地契與賬本對了對,發現還少了幾張,是不是在庫房裏?”
史管家微微一怔,回想了片刻,道:“小人想起來了,有幾張地契還在大夫人那裏,是小人漏掉了,還望夫人見諒。”
沈映月抬眸,看了他一眼。
隻見史管家抱歉中帶著疲憊,似乎有些無精打采。
沈映月蓋上賬本,道:“史管家是不是身子不適?”
史管家連忙斂了斂神,回應道:“沒有……可能是有些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沈映月淡淡笑了下:“最近廖先生和馬管事都在忙流光閣的事,府中的大小事務,都壓在了你的身上,你若實在忙不過來,就不要勉強,我安排人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