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夫人悠悠道:“我端兒確實年輕,還有許多不足,還需多花些時日錘煉,才能像他兄長一般,從軍出仕,建功立業。”
韋夫人麵色僵了僵。
羅夫人這明擺著是在告訴自己——她除了羅端,還有一個優秀的兒子羅朔。
而韋夫人卻隻有韋民一個兒子,若是不成器,隻怕都沒有別的指望了。
方夫人和楊夫人看看著她們二人唇槍舌戰,卻也不好插嘴。
而孫夫人則一直在想,鎮國將軍府的機密……到底是什麼。
眾人各懷心思,默默跟著巧霜往前走。
待畫作看完之時,一道清越的女聲響起:“歡迎各位夫人,駕臨流光閣明心畫廊。”
眾人回頭一看,沈映月不知什麼時候來的,似乎在她們身後,站了好一會兒了。
雙方一一見禮之後,沈映月便引著眾人往花廳落座。
這花廳就設在畫廊一角,並沒有完全封閉,可以很清楚地欣賞廊中畫作,雖然是冬日,卻不知沈映月從哪裏找來了鮮花,將這一方小小花廳,布置得春意盎然,眾人的心情都不自覺好了幾分。
羅夫人這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沈映月。
她著了一身淡雅的紫色廣袖裙,身上並無過多飾物,烏發雪膚,菱唇嫣紅。
一雙鳳目,微微上挑,瞳仁漆黑,仿佛在看她們,又好像不僅僅是看著她們。
羅夫人自問見過無數美人,但這般清冷高雅的美,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原本覺得沈映月配不上自己的兒子,可如今見到真人,卻覺得……羅朔眼光不錯。
沈映月沒有理會羅夫人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對眾人道:“這明心畫廊,今日是第一次開放,如有不周之處,還望各位夫人海涵。”
楊夫人笑道:“這明心畫廊巧思滿滿,身處其中,覺得幽靜安然,舒服得很。”
方夫人也道:“是啊……這裏燃的是什麼香?竟這般好聞?”
這味道不是檀香,也不是尋常的花香,別有一股清醒的的感覺。
沈映月道:“我著人用橙花煉的,若方夫人喜歡,回頭我便派人送一些去您府上。”
方夫人麵上一喜:“那我便不客氣了。”
沈映月深知,人對於氣味是有印象的,她要讓這明心畫廊與眾不同,便要從視覺、嗅覺等多個方麵,給客人們建立不同的感官認知。
這方夫人和楊夫人,都是京城社交圈裏的重要人物,若能博得她們的好感,會讓後續的雅集,開展得更加順利。
就在她們說話間,孫夫人的目光,卻一刻不停地在這明心畫廊裏轉。
孫夫人想著……這明心畫廊,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為何史管家,一個勁兒地讓她來上麵看看?難不成這裏藏了布防圖、或是賬本一類的物件?
鎮國將軍府手上,到底有沒有戶部換糧的證物!?
孫夫人正有些出神。
沈映月則笑吟吟地開口:“孫夫人,您在找什麼呢?”
孫夫人一怔,忙道:“沒什麼,沒什麼!我見莫夫人這明心畫廊,布置得十分巧妙,也在想著,能不能將府中布置成這樣呢……”
沈映月挑了挑眉,笑道:“這些畫作,都是我鎮國將軍府的秘寶,明心畫廊既然是存放秘寶的地方,自然要好好裝潢一番了。”
“秘寶!?”
孫夫人麵色一僵,道:“鎮國將軍府的秘寶,是莫衡公子的畫作!?”
沈映月一本正經答道:“不錯,如今莫衡的畫作千金難求,稱為秘寶……也不為過罷?”
孫夫人嘴角明顯地一抽。
她回過頭,與綠蘿麵麵相覷,綠蘿也是一臉詫異。
她們為了來流光閣四樓,還花了八百多兩銀子呢!
秘寶……就這些畫!?
孫夫人心中氣悶不已,但又不好表現出來,便繃著一張臉,不說話了。
沈映月將孫夫人的神情盡收眼底,忍不住笑了笑。
片刻之後,她的目光又掃向韋夫人和羅夫人,韋夫人神色傲然地坐著,對她並沒有什麼好臉色……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而羅夫人卻一直含笑看著沈映月,但這笑意之中,總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
沈映月心中明鏡似的,她不但沒有表現出反感,還淡定地衝羅夫人笑了下。
羅夫人更是心花怒放。
沈映月溫言道:“流光閣開業月餘,多謝諸位夫人的支持,為了答謝各位的厚愛,今日,我會拿出莫衡的一副畫作,以極低的價格放賣。諸位夫人,可先欣賞一會兒。”
沈映月說罷,便轉過頭對巧雲遞了個眼神。
巧雲朗聲:“請出畫作。”
而後,便有兩名樣貌俊秀的小廝,抬著畫作上來。
這幅畫約莫兩尺見方,裱框齊整,被一塊紅布蓋著,被小廝輕輕放到了一個木架子上。
眾人不禁有些好奇。
沈映月緩緩走到畫作麵前,介紹道:“這幅畫,是前段日子莫衡所作,繪製的是民間的一處縮影。”
說罷,她伸出手,優雅地取下了紅布。
眾夫人都好奇地看去,隻見畫作上方,是一片深藍的夜空。
夜空之上,繁星點點,十分璀璨。
但就算所有的星星加起來,都不如地上的篝火耀眼。
篝火旁邊,有不少百姓,他們無一例外,都衣衫襤褸,看起來處境落魄。
但卻依然洋溢著笑容,載歌載舞,透過畫紙,仿佛都能感受到他們的喜悅。
而圍觀的人們,則神態各異。
有人舉杯相慶,有人安靜觀賞,還有的表情黯然——這幅畫,畫的是慈濟村。
就是沈映月之前,找莫衡要來的那一幅。
小廝阿威上前一步,雙手呈上一支精致細長的雕花木棍。
沈映月素手撚起木棍,指向了畫中,一處不起眼的角落。
沈映月輕聲問道:“諸位夫人,可能看清這個孩子?”
眾夫人循聲看去,沈映月指著的,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
那孩子手裏捧著一個紅薯,兩隻大眼睛水汪汪地盯著,好似十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