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靈犀打著哈欠坐在妝台前,托著下頜望著鏡中眼底一圈淡青的自己,懶洋洋問道:“那個人如何了?”
胡桃拿著梳子,不解道:“哪個人?”
虞靈犀皺眉:“昨夜撿回來的那個。”
“噢,您是說那個受傷的乞兒呀?”
胡桃想了想,如實回答,“早上起來時,罩房那邊並無動靜,想必是還睡著。”
該不會是想賴在府裏吧?堂堂未來的攝政王,竟也做這種蹬鼻子上臉的事。
不管如何,這次絕對不能再心慈手軟了。
虞靈犀藏著心事,從侍婢捧著的首飾匣裏挑了對翡翠珠花,心想最遲雪化,定要打發他走才行。
管他以後權勢滔天,隻要不再來煩自個兒便成。
虞靈犀打定主意,便起身去虞夫人房中侍奉湯藥。
虞家父子直到午時方回,俱是一臉疲色。
尤其是虞煥臣,滿身黑灰,眼中通紅,顯然是忙了一夜未眠。
虞靈犀被哥哥灰頭土臉的模樣嚇了一跳,忙問道:“兄長忙了一晚上?”
虞煥臣連連灌了幾杯水,方一抹嘴角,呼出濁氣道:“永寧街燒了一整夜,好幾處宅邸都燒沒了,西川郡王府六十餘口人,無一生還。”
西川郡王?
虞靈犀想了想,沒什麼印象,便問道:“是被燒死的麼?”
雖說這不是什麼朝政機密,可畢竟是滅門慘案,不方便說給女孩兒聽。
虞煥臣便揉了揉妹妹的發頂,笑嘻嘻道:“小孩子家別打聽這些事。”
他的手上滿是黑灰,都蹭她頭發上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虞靈犀無奈地躲開虞煥臣的手,瞪了他一眼,轉身出了門。
剛走到廊下,便聽廳中傳來父子倆略微沉重的談話聲。
虞靈犀情不自禁停住了腳步。
虞煥臣道:“爹,我總覺得此事沒有這麼簡單。西川郡王雖然殘暴,卻是個繡花枕頭,怎麼有本事反殺那麼厲害的打奴呢?就算是打奴叛主內亂,偌大別院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太奇怪了。”
虞將軍沉聲:“有沒有問題,大理寺自會查驗。”
“隻怕也查不出什麼來了。昨夜救火的人來來往往,雪地不是被踏壞就是被大火燒化,什麼痕跡都不會留下。”
說到這,虞煥臣嗤了聲,“豢養打奴廝殺的人,最終卻死在了打奴手裏,也算是他的報應。”
“好了,這不是你我該妄議的。”
虞將軍打斷兒子的話,“午膳過後去南衙禁軍走一趟,欲界仙都留不得了。”
“這麼快!”虞煥臣一頓,問:“皇上要滅欲界仙都?”
“西川郡王畢竟是皇親,死在打奴手裏,不滅不行。”
虞將軍道,“尤其是鬥獸場藏汙納垢,掀起京城血腥好鬥之風,是該根除了。”
門外,積雪從枝頭吧嗒落下,虞靈犀的心也跟著一沉。
莫非欲界仙都的毀滅,與父兄所說的原因有關?
可是時間提前了數月,而且前世欲界仙都應該是毀於一場大火。
莫非隨著自己的重生,很多事情都在悄然改變?
她想起了寧殷。
他昨夜才從欲界仙都拚死逃出,今日那裏就即將被夷為平地,會不會……太過巧合了?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忽視了。
想到此,虞靈犀斂目,快步朝後院罩房走去。
侍衛們都在府中執勤,罩房空無一人,連積雪都無人清掃,冷清得很。
偏僻處的小房間,門戶半開,裏頭不見人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