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雷納上城區銀橡葉街柏蘭特黎子爵家
和所有坐落於此的貴族宅邸一樣,身為法蘭王廷貴族並且直接於國王宮廷供職的柏蘭特黎子爵,所居住的也是一座標準的法蘭式貴族庭院別墅。
鐵柵大門與白漆圍牆後是代表體麵的正庭庭院,有大理石雕塑噴泉、紅白磚石鋪路、平整如一的草地、修剪得當的大葉黃楊綠屏,栽種有月季、黃刺玫、白蘭花、棣棠等適季花卉的模紋花壇,主屋門旁還栽種了兩棵高大的法蘭梧桐。
整體來講,法蘭的庭院設計偏向工整幹淨的風格,崇尚人工美,除了花壇之外少見色彩運用,主體裝飾偏愛常綠植物,尤其是便於修剪且生命力頑強的灌木類植物。
整齊的正庭庭院是主人家的門臉,有專門的園藝師負責維護,基本不用作待客或其他用途。
如此大的麵積便隻是裝飾和體麵,除了進出與維護之外無人問津。
至於後庭,那用處就多了。
比如各種風格的露天宴會、野餐、茶會,早上可以鍛煉,午後可以散步,入夜還可以在黃楊叢的掩護下和漂亮女仆滾草坪……
而現在,它還可以讓人盯著發呆。
白牆灰瓦石浮雕的二層“工”字主樓內側,浮雕月桂花紋的拱形窗簷後,諾艾爾就正在做這件除了浪費生命外沒有其他價值的事情。
柏蘭特黎家的諾艾爾少爺,被禁足了。
理由不說也罷。
總之子爵閣下昨晚大動肝火,一路叫罵,把家中仆人嚇得不輕,而跟在他身後垂頭喪氣回家的諾艾爾少爺隨後就被勒令閉門思過。
講道理,對這件事,諾艾爾心裏是很不服氣的。
親兒子在外打生打死,親爹在王都夜夜笙歌。
回來不巧碰上,不請客同樂同樂也就算了,還大發雷霆,滿嘴家規門風祖輩英靈,虛偽!
不過畢竟是養育自己二十年的親爹,諾艾爾拿他也沒什麼辦法,隻好左耳進右耳出地聽了一通訓斥之後乖乖服從禁足。
他待在房間裏靠著窗戶時而眺望藍天、時而凝視庭院,手裏拿著一本《羅曼詩歌》,於空虛迷惘之中思悟人生。
“唉……”
無奈一歎,諾艾爾收回漫漫無神的目光,後退幾步,轉而盯著牆上一麵人高的穿衣鏡發呆。
金色雕紋荊花鑲邊的鏡子中,浮現的是一名俊朗的黑發青年,五官端正、身形修長,絲質短衫內是經受長久鍛煉的結實身體,棕色雙瞳裏蘊含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意。
諾艾爾看著這熟悉而又陌生的鏡中人物,凝視許久,突然一聲大喊!
“二十年!二十年!!你知道我這二十年是怎麼過的嗎!?”
“一歲會爬,兩歲能走,三歲尿尿不扶牆,四歲跑路撒手丟,五歲練劍,六歲騎馬,七歲學文法,八歲寫社論,九歲和騎士對打,十歲和教士辯論……”
“劍術騎術軍略,文法數理政務,社交來往宮廷禮儀,貴族事務王國政局……”
“三年之後又三年,三年之後又三年,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
“呼……”
對著鏡子吼叫發泄了半天,諾艾爾長出一口氣,坐到了椅子上。
他,不屬於這個世界。
從呱呱墜地那一刻起,諾艾爾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是誰,曾在另一個世界度過了怎樣的人生,記憶清晰無比。
不過對於上個人生,他也並沒有多少可留戀的東西,那是平庸而無趣的一生。
出生,讀書,畢業,工作。
平凡,普通,隨處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