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黑的,厚重的雲絮一團一團地累積在一起,讓人感覺天似乎要掉下來一般,窒息般的沉重氣氛在天地間彌漫。

地是灰的,沒有生命的色彩,像是死者的領域,冷漠、冰寒是這片土地唯一的主題,放眼望去,灰地上零星地聳起幾根插天的石柱,如巨大的手骨像要捉住天空。

黑天、灰地,這是一個死亡的世界。

世界裏沒有生命,有的,隻是在灰地上徘徊著的白色影子,它們,是這個連風也沒有的世界中,唯一在活動的東西。

我抬起手,狠狠在自己的臉頰上掐了一下。

痛!

這個感覺告訴我,我不是在作夢。

那誰來告訴我,前一秒鍾我還在鑫海酒店1414房的洗手間裏,而這一刻,又是怎麼來到這個死域一般的世界。

大口喘著氣,連呼氣的聲音在這個死寂的世界也顯得那麼巨大!

巨大得,占據了我的思維。

我想我快要瘋掉,這份死寂,足以讓最開朗的人也患上壓抑症,何況我並不是很陽光的人。

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知道應該是1414房的怨氣團在作怪,但它似乎厲害得有些過分,我閉上眼睛,也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死氣,這種連感覺也能欺騙的幻覺,真是前所未聞。

記得在洗手間的鏡子裏,我看到背後飄浮著一個白色的影子,於是我轉過了身子,接著便看到了這個世界,仿佛,這個世界一直存在於我的背後一般,我回過頭,然後便可看到它。

既然知道自己處於幻覺中,我站在原地不敢四處亂走,小夏說過,幻覺之中,每處都是陷阱,在你看來是平地的地方,或許在現實中便可能是天台之類的所在,隻要一腳踏過去,不是摔死也得重傷。

但這樣站著終究不是辦法,我必須想辦法擺脫這個幻覺,還好,道力似乎不因為處於幻覺中而消失,在我心念的控製下,道力在體內流淌,它們像千萬條小溪,然後彙聚向我的指間。

虛空畫符。

一個古寫體的“破”字在空中形成。

“……仙旆臨軒,妖邪自分,破!”我輕聲念道,這是小夏所教的道術中,可以破除任何禁製的術,隻要施術者的道力夠強的話。

金色的“破”字成為這個世界異樣的色彩,它像剪刀般在空中拉開一道口子,口子擴大,我看到另一個世界,雪白的瓷磚、不鏽鋼的衣吊,還有電燈的按鈕,那是現實的世界。

口子還在擴大,但突然,如一雙無形的手拉著口子兩邊,強行將這道裂口合上。

隨著道術的作用消失,我再看不到現實世界的分毫景象。

差一點就能破開整個幻覺,我不甘心,但再用這個術時,卻沒有任何作用,不,不是沒作用,而是某一種力量在抵消我所施展的術,我再試了幾次,最後還是以無果告終。

連續施展道術似乎吸引了那些徘徊的白色影子,它們突然不再飄蕩,整齊劃一地停在了原地,雖然明知那隻是幻覺,但不知為何,我本能地感覺到危險,下一刻,“斬魂”來到了手上。

影子們向我聚攏,那陣勢相當壯觀,可我是站得心慌,來一個兩個我想還問題不大,但這來上個八百一千的,那數量基本上可以把我活埋了。

它們來到我身邊兩三米的距離時便停了下來,像動物園裏人們隔著籠子看著動物一樣的看著我,我被盯得心慌。

離得近了,我才看清楚它們的樣子。

基本上,它們都是一個樣,披著遮住全身的白色長袍,長袍帶帽,帽子裏露出的臉卻被一張麵具掩去了真實的樣貌,麵具不知用什麼材質做的,如象牙般流動著圓滑的光澤,麵具上畫著一張笑臉,那詭異的笑臉上,有兩個紅點在眼睛的地方一閃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