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的最後，他說：“麻煩代我問候伯父。”
“會的，我爸爸……也很想你來家中做客。”紀檸安聽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乖巧應下，還將紀教授推了出去。
時景年說好。
在電話將掛未掛時，他摘下金絲眼鏡，左手按了按鼻梁，在鏡片的反射下，眸光如淺色潑墨，如初般的清白出塵：“有時間，多陪陪身邊的人吧。”
語氣溫和難測，似長輩囑咐，似隨口一說。
紀檸安微怔，還沒想通他是什麼意思，就聽最後一聲：“晚安。”
電話傳來忙音，紀檸安久久沒有回神，頭頂那輪月亮散發著清霜的光，一如無數個日日夜夜，藍球場上有人聲嘶力竭，小情侶依依不舍的牽著手。
恍惚間她感覺她也像是芸芸眾生中剛和男朋友打完電話的普通人。
她百般揣摩和他寥寥數句對話，足夠將每一句話重現，卻不明白他平和而體麵的態度，究竟是她多想，還是他用意。
夜晚中的另一個城市，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身姿便襯峻傲，嶽峙淵渟。
那通電話之後，紀檸安沒再打擾他，也沒有理由再撥出第二通電話，全身心的投入學習中，忙到淩晨四點。
時間一天天過去，京都地理位置偏北，入冬早天氣冷，十二月十五那天從早上起來就是陰天，除了烏雲聚攏，風有些涼，其他也沒有別的異常，很平常的一天。
京大學生該上課的去上課，該睡覺的還在睡覺，路上有說說笑笑的同學。
直到晚上，竟然下起了雪！
整個女生寢室彌漫著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聽說初雪是浪漫的代言詞，紀檸安愛極了冬天，當初雪不期而至的時候，她第一個想法是想要和時景年分享，但很快又蔫了下來。
所以當時景年給她打電話，紀檸安甚至懷疑這是個詐騙電話。
“有時間嗎？”
電話對麵的聲音低啞微冷，聽不出情緒。
“有呀。”
“下樓。”他直入主題，語調沒有半分冗長。
“現、現在？”
“嗯。”
“麻煩時教授你等一下……”
十分鍾前。
時景年從畫室離開，上了鎖，走回教授宿舍需要穿過操場，腳下踩著柔軟潔白的雪，神色疏冷。
腳步頓住。
在他的正前方，有一對年輕的小情侶，正在依依不舍的告別親熱，女生看樣子是要回寢室了，和男生接吻，兩人顯然是男女朋友。
胡媛媛推了一下元英睿，掩去眸底輕視：“我得回去了……”
“再待一會兒。”元英睿笑道。
時景年原不會留意。
隻是——
那位男生，時景年瞧著格外眼熟，好似在哪見過，想了兩秒極為平靜的回想起來。
是紀檸安的男朋友。
骨節修長的手指搭著口袋，輕輕扣了兩下，時景年漫不經心的走過去，黑色短碎發下，眸光烏黑深邃。
雪花飄落在肩上，微微冷，操場中有不少人在歡呼初雪的到來，情侶聚在一起，顯然是個浪漫的時節。
這和時景年是沒什麼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