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傍晚,在狹窄深巷的高牆縫隙中,火紅雲彩平靜而安逸,把那牆頭都映得發紅。
和雲躺在巷子深處,呆愣地望著天空,身上的白袍淩亂,幾根枯黃雜草掛在在發絲間。
恍惚一陣後。
和雲猛然驚覺自己居然沒死,這才緩緩起身左右打量。
深巷極窄,陰森森的,僅能供二人行走,兩邊都是宅院高牆,青磚堆砌一丈多高。
身旁這院落後門上貼著兩個褪色的喜字,紅紙似是被雨水打過,泛著慘白的顏色,讓好端端的兩個喜字變得詭譎怪誕。
院裏還有若有似無的聲音:
“爹,還我的夫君!”
“阿梓,勿要再說,那和雲不過是細皮嫩肉長得俊俏,還念過幾年書罷了,爹給你相個更好的!”
“我不要,我就要我的夫君!嗚嗚嗚,爹你把我的夫君還給我!”
“若非下人稟報,我還不知這和雲居然半年未曾與你行房一次,你才及笄,身子清白,爹還有些家產,你說你……”
“我不要,還我的夫君!”
“你若繼續哭鬧,我這就派人把那和雲的雙腿打斷!再把他扔到羊頭山,讓鬼物邪祟把他給吃了,省的咱家再貢祭……”
和雲心中一驚。
這話他似曾相識,結合此情此景,他心中忽然升起一個讓人不敢相信的猜測。
連忙抬起雙手仔細查看,潔白的袍袖內,他的這雙手修長無力,纖細白嫩,沒有半點握過劍、砍過人的痕跡。
他堂堂劍修,怎麼可能有這樣一雙手,而且最關鍵的是。
這手是他自己的。
手臂也是他自己的。
這手和手臂都是他自己生長出來,還未曾修煉任何功法,也從未被砍下又接上。
“哈哈哈。”
和雲沒忍住笑意。
“那我就陪他一起去!你把我的腿也打斷罷,不打我就自己去羊頭山!”
“唉,阿梓你……”
高牆內的聲音還在持續,和雲微歎一聲,記憶在此刻浮上心頭。
這是大概是重生了。
此時應該是那二百年前,他剛剛穿越不久後的時間。
此地叫做平澤縣,背後這宅院的主人姓江,家裏開著縣裏僅有的幾間染房,有個女兒喚作江林梓。
當年他初來乍到,隻能去那染房裏求些差事養活自己,卻被這江家主人看中,說要把女兒許配給他,讓他來家裏做個贅婿。
和雲當時還不知這世間有修士這說,也不知這人間遼闊與險惡。
這江家是大戶人家,江林梓又是江家唯一的千金,年紀又小身子清白,於是念頭一動就應下此事。
但和雲萬萬沒有想到,這江林梓年紀實在是太小了,說是及笄,但看起來估計還虛了兩歲。
洞房花燭夜和雲才發現真相,木已成舟,為時已晚,和雲隻能接受現實,但卻下不去手。
江林梓的年紀雖小,但五官精致眉清目秀,一雙桃花眼總是閃動著靈光,相貌可愛挑不出毛病,況且已經是自己的妻子,養幾年長大也合適的很。
於是和雲平日把江林梓當女兒養,江林梓年紀小貪吃,但也在心裏記了和雲對自己的好。
今天這出戲當年也發生過。
江父多次念叨子嗣問題,但他當時卻從未行動。
這次江父是著了急,想做做樣子逼他一把,如果不行動,就將他趕出家門,非得把他逼到江林梓塌上,早點給他生個外孫出來。
直到半年後。
附近的第一大城千湖郡城出事,一家人在逃亡中四散分離,和雲便再也沒見過江林梓。
重生前他修煉二百餘年,修煉到築基巔峰,也多少知道些隱秘。
這二百年間,有兩件大事的記憶極其深刻,稍有不慎就會死亡。
一是半年後發生在平澤縣的動亂,
二是在不到百年後爆發的天地之戰。
平澤縣半年後的動亂,根本原因是平澤縣附近的千湖郡城,其北方的湖頭崖,因為長期暴雨山體坍塌,一不小心砸進深淵,把深淵裏的汙邪給驚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