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七年五月十六日,我被老師帶領著去了市中心的文物局,那天的天氣很不湊巧,碰上了難遇的雷陣雨,雷聲陣陣,似乎要把這座城市給摧毀。
“不過我想,悅城的排水係統和安防措施都是很堅固的,被雷陣雨摧毀斷然不可能。
“市文物局開了空調,我走在空蕩蕩的長廊裏,覺得全身被空調吹得冷得發顫,展覽櫃上擺放的文物死氣沉沉,周圍陰冷得厲害。
“置身在器具展館裏,那暗沉古老的青羊鼎好像擁有了一雙眼睛,無論我走到哪兒,我都感覺它在直勾勾地盯著我,像是毒蛇捕獲獵物時那種森冷的目光,可我回過頭,並無異樣,我心裏充滿了疑惑,想詢問我的老師,卻看見老師已經走遠。我迅速追上去,青羊鼎也被我拋在身後。
“隨後我跟隨著老師離開市文物局,之前總是圍繞在我身上的寒意也消失了,我沒太把它當回事,隻覺得是那天我生病的原因。”
“二零一七年六月十三,為了搜集資料,完成老師布置給我的辨別文物年份的作業,我再一次踏進了市文物局。
“跟上次來的時候參觀的順序不同,我先去了出土年份最早的文物分區裏,那些古老而神秘的文物隨著曆史的變遷,慢慢演變成今天我們方便常用的,比如文字語言,再比如石器杯盞,隨後我又去了別的分區裏,我認真做好每一項記錄。
“當我來到專司鼎製的分區裏時,跟上次一樣那種寒氣入體的感覺又來了,我渾身發冷,手指也開始變得僵硬,甚至也給我帶來了寫字的困難,整座展館裏都陰森森的,我想叫住前麵帶領我參觀的工作人員,卻發現一個眨眼,前麵的人憑空從我眼前消失了,我開始感到心慌,我惶惶然地加快了腳下的步子,不再管老師給我布置的作業,一心隻想找到那個帶領我參觀的工作人員。
“由於今天不是正常開館的時間,因此空闊安靜的局裏人並不多,恰巧這時候一個人也碰不上。
“正當我慌不擇路時,在一個轉彎處,迎麵撞上了一個人,我抬頭看,正是之前憑空消失不見蹤影的工作人員。”
“他問我:你怎麼了?沒事吧?
我愣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我回答他的話:我沒事,剛剛你去哪兒了?
他愣了一下,像是不明白我說的話:我沒去哪裏啊,我一直走在你前麵來著,我回頭看你好像發起了呆我才去叫你。
我說:怎麼可能?我明明看到你突然就從我麵前消失了。
他大概認為我工作壓力太大意識恍惚出現了幻覺: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或者先休息一下?
他一臉擔心的樣子看著我。
我看著他,從他的表情裏我可以斷定,他沒有說謊,我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是麼?那可能真是我最近沒有休息好,我昨晚熬夜熬到兩點多。
他扶著我出去,邊走邊說:陳女士,建議您好好休息,健康的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我沒太把他的話聽進去,揉了揉太陽穴,疼得厲害,腦子裏還在渾渾噩噩地想著剛才那些事,身體裏也傳來一陣一陣的寒氣。”
“二零一七年六月十四,我回去之後把在局裏發生的事給老師說了,老師露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一改之前的幽默,老師眉頭緊鎖。
“就在我打算叫一聲‘老師’,想把老師的思緒給叫回來時,老師說話了。”
“老師說:你確定你看見的是真的?而不是你的錯覺?
我對老師的不信任有些生氣:老師,我確定我沒看錯,那是第二次了,我第一次進文物局時就感覺陰森森的。每當我踏進那間有青羊鼎的館裏時,我都能感覺到有一道直勾勾的目光盯著我,在那所館裏,不管我走到哪兒,我都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我。
老師的眉頭皺得更狠了,凝眉深思,片刻後,老師突然抬起頭對我說:這樣,明天我和你再去一次。
我是真的不太想第三次去那個文物局了,但是老師既然這樣要求,我也不好拒絕,隻好硬著頭皮再去一次了。”
“就這樣?”費謙看完日記本上的內容,合上對身後的人說道。
費謙身後是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女孩子,臉圓圓的,頭上綁兩個麻花辮綴到肩膀上,她戴一副鏡圈是桔色,鏡腳是黑色的眼鏡,上身裏麵穿著一件白色內襯,外麵套了件粉色薄外套,下身穿著淺色闊腿牛仔褲,搭配一雙運動鞋,妥妥的一個大學生模樣打扮。
隻可惜她隻是看著減齡,實際已經大學畢業好多年了。
小姑娘聲音纖細脆嫩,像蘿莉音:“這是在陳媛的家裏找到的,除了這本日記,找不到其它的什麼線索了。”
聽到這樣的解釋,費謙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後又看一眼,然後再看一眼,再想看一眼的時候,小姑娘已經快要哭了的表情,她跑到楚塵身後,隻露出一個頭,說:“我就找到這些,陳媛的家裏什麼都沒有,原來有的都被燒光了,隻在她睡覺的房間留下一張桌子和上麵的書是完好無損的。”
看了楚塵一眼,費謙沒再找小姑娘的麻煩,他偃旗息鼓,裝腔作勢地在思考問題。
別說,這樣看的話,兩人還真是有些相像。
陶然站在一旁這樣想著。
他怎麼也不明白,他好好的學一個動畫後期製作專業怎麼就跑到這裏查案來了。
他接到費謙電話的時候他還在睡覺,因為楚塵和費謙都提醒他,他們這裏一般辦事是在晚上,所以他得補好睡眠。
昨晚唐子巷78號在他來時已經被燒得隻剩一副空殼子,據說他們早就想把分區搬出去了,但是思索再三,還是決定請裝修公司把房子給裝修一下,不僅要裝修,還要比原來裝修得漂亮。
還是雙層大別墅,一樓他負責值夜班,這是費謙和楚塵統一決定安排的,因為處裏的另一個小姑娘一直是值的晚班,大概也是看在小姑娘的份上,怕小姑娘出事,所以才把她安排到白天值班。
但他們完全沒想過,他也是一個怕出事的小男生啊。陶然心裏欲哭無淚,昨晚他第一次值班,他也很害怕。
費謙說二樓是他們各自的臥室一共有六個房間,一樓也有三個,費謙在昨天發布了一條公告,因為沒地方住,所以先搬去總區的員工宿舍住兩天,等裝修好了再回來。
縛靈處的成員他還沒見過幾個,隻知道老板費謙和楚塵,外加一個小姑娘。
陶然和小姑娘看到的第一眼,就產生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感歎於被騙進來的原來不止自己一個人,還有另一個小夥伴作陪。
陶然和小姑娘互相聊了兩句,幾分鍾不到就攀談了起來,聊著聊著就產生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的關係,越往下聊,越閑話家常。
小姑娘問:你今年多少歲了?
陶然樂意回答:二十三,你呢?
小姑娘說:哎呀,女生的年齡怎麼可以往外說。
陶然:
小姑娘又問:你叫啥?
陶然回答:陶然。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回答:我叫張鈺冉,你叫我小冉就好。
陶然道:小冉。
小冉像找到了家人一樣,感動地稀裏嘩啦的,一口一個“陶然”叫得別提多親切了。
他還沒見過女孩子這麼樂觀開放大膽的呢。
“家裏?”費謙精準地抓住關鍵詞,“她不是住在宿舍?”
小冉躲在楚塵背後,蘿莉嗓音說:“不是,她跟她室友關係處理的不好,單獨搬出來住的。”
明白原因之後,費謙點點頭,又繼續翻看了一下日記本上的內容。
一個很厚的日記本,從前年寫到現在,半本都沒寫完,上麵的日期看過,幾乎一個月才會寫那麼一到兩次,費謙翻到最新的就是關於這次異常事件的。
“燒光了?”一直在旁邊看著陳媛屍體的楚塵說話了。
他不用再特意看一眼日記,費謙看到的他也看到了,隻是為什麼陳媛家裏所有的東西都被燒光了,而隻剩下陳媛房間裏的一張桌子和一些書沒被燒掉?想毀掉證物或者痕跡,既然已經燒光別的東西了,為什麼不連帶著把桌子也燒掉呢,還有這本日記。
其實說這本日記不重要也算,重要也算,就看能不能從裏麵發現一點什麼了。
他們不是專門查案的,用不著一步步推理找證據,他們隻需要找出凶手交到上麵就可以,既然上麵下達了命令要他們來現場協助參與,就必定這是非常規死亡案件,她可以自殺,可以被人殺,可以意外因自然正常死掉,但是如果有妖、有魔、有靈、有鬼這一類的東西幹預進來,那他們就不能不管了。
費謙和楚塵自知不是什麼大好人,妖魔、靈體、幻生、鬼,他們可以存在,但是如果霍亂了人生存的正常軌跡,那他們就不得不插手了。
再是文物局裏害人,那些雜碎還真是為非作歹,十足猖狂,竟然害人害到文物局了。
隻是,在這片區域裏是費謙和楚塵在管,幾乎所有靈都知道他們兩個的存在,平時沒有一點動靜,現在突然不安分起來了,是為什麼?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他們開始躁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