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偉的迷途知返,讓他和鄭新以及張曉龍這對兄弟,從此幾乎斷了聯係,但是他還是提供了以前幾人常常混跡的地方,是在藍湖區城鄉結合部附近的一個小網吧,三人基本上是以那個地方為家的。
警方幾乎沒有費什麼力氣,就在那裏蹲守到了鄭新,連夜抓回來進行審訊,鄭新對自己殺害了張曉龍的罪行供認不諱。
鄭新聲稱,他和張曉龍一度關係非常要好,因為鄭偉不和他們一起玩了,兩人在去年年底還結拜成了兄弟。又因為鄭偉去學廚的刺激,兩人相約在春節過後一起南下打工。
到了南方發達城市,沒有學曆,更一技之長的兩人隻能找了個賣力氣的活兒,一天工作時間十多個小時,實際上也掙不到多少錢,還沒有了從前的逍遙快活,一天下來隻想癱倒睡覺,別的什麼想法也沒有。
兩個人覺得無聊透了,算算賬還不如以前的日子,偶爾還能發筆小財改善一下生活。
兩人在打退堂鼓的邊緣徘徊,正在這時,廠子裏一個同樣是藍湖區紅山鄉的妹子和兩人認識了。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以前蹲在家鄉混日子,沒什麼女孩子願意搭理他們,好不容易有個模樣還周正的妹子,願意和他們交朋友,兩個人說不動點心思,那是不可能的。
兩個人都想把那個妹子發展成女朋友,鄭新這個人就心眼更多一點,長得也比張曉龍要高要好一些,經過他的一番騷操作,妹子就對他更親近一些,張曉龍雖然沒有對鄭新使心眼,但是天長日久一起廝混的,就是當時中了招,後來也能明白過來。
案發前一個禮拜左右,張曉龍就卷了鄭新攢下的一點錢,買了張車票回了藍湖。鄭新對張曉龍的不告而別,還卷走了他賺的辛苦錢,十分生氣。之後當他想和那個女孩子有進一步發展的時候,又被人家拒絕了,還不斷追問張曉龍為什麼要和他不辭而別……
鄭新就很生氣,認為肯定是張曉龍給那個女孩子打了電話,說了他什麼不好的話,覺得他這個人不地道,人家女孩子沒有選擇他,他就不應該再胡亂插手,作為兄弟,應該為兄弟感到高興才是,怎麼還能背著他故意拆台呢。
女孩子拒絕得很徹底,鄭新思來想去,就覺得那個地方待得也沒什麼意思了,隨即用身上最後一點錢,買了張硬座回了中海。
鄭新想找到張曉龍討個說法,主要還想把他攢的那幾百塊錢要回來。
鄭新對張曉龍的“工作軌跡”比較清楚,果然,當晚他就在濱江大道和案發地那條街交界的地方遇見了張曉龍。
兩個人因為長期做著拉車門的營生,很是知道要怎麼躲避監控探頭,雖然當街大吵了一架,卻也是盡量躲在陰影裏的,至此,雙方的塑料兄弟情徹底破裂,鄭新讓張曉龍把他的錢還給他,張曉龍說他沒錢。
兩個人就打了起來,後來鄭新就掏出了早就準備好的匕首,捅進了張曉龍的腹部,然後慌慌張張拔出匕首跑了,匕首被他扔進了江水裏,身上沾了血的衣服被他脫下來洗了洗,因為都是黑色的,路燈下也看不出有什麼很明顯的痕跡。
然後,鄭新就在慌忙逃遁的過程中,遭遇了搶劫……
在整個采訪的過程中,警方多次強調,這兩個人雖然已經成年,但其實在未成年人犯罪中,留守兒童、離異家庭的孩子,占了七成以上的數字。兩個人這幾年都是在犯罪的邊緣徘徊,都缺乏家庭的教育和親情的約束,對違法犯罪的概念十分模糊。
之後,路北岑找了一位社科院的社會學家就這個問題展開了采訪,專家表示:人從來都是善惡同體的,是持之以恒的社會法製道德教育,引導人向善的方向發展,主動約束自己的行為,才能成為一個具有健全人格的成年人。
而無論是鄭新還是張曉龍,這些都是缺失的,他們長期生活在社會陰暗的角落裏,對善惡、對道德的界線早已經模糊不清,更遑論法律。
路北岑對這些現實其實深有感觸,養父母以前都是下江一個企業的下崗工人,從小住在工廠的職工宿舍裏,她讀小學五六年級的時候,正逢企業改製,廠子裏的下崗工人比比皆是,亂了一兩年之後,他們這些孩子開始上中學,家長們大部分開始南下打工謀生。
青春期的孩子們一旦失去了約束,簡直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飄。
路北岑就讀的那個縣二中,是縣城裏唯一的初中,更像一個典型的大雜燴,學校沒有辦法,隻能按成績分班,努力保住前麵兩個班的苗子,中間還有六個班在掙紮,放牛班也有兩個,隻要不打架不鬧事,就是老師和學校領導的基本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