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暖風洋洋。
馬謖伸展開雙臂,仰望著天空,一副悠然陶醉的模樣。
他笑迎上去,沉定道:“坐。”
陸遜姿容清雅,四處打量著周邊的曠野,樹影橫斜,旌旗浮動。
他同樣含笑道:“請!”
二人席地而坐,分列對案。
馬謖輕輕倒了一盞茶,推至陸遜麵前,風度怡然。
他緩緩給自己滿上,淺呷一口,潤了潤嗓子。
“赤壁鏖兵,孫劉正式結盟。十幾年來,陛下從未做過背信棄義之事,恩威著於四海。”
“今日定下的盟約,漢室也會遵從,列祖宗廟為證。”
馬謖擲地有聲,將此次會談的基調拔高。
陸遜拱手一禮,以示敬意,心底卻有些不滿。
這豈不是暗地裏說江東言而無信?
陸遜麵不改色,十分冷峻。
“陛下一生都在為複興漢室而憂慮,曹丕弑君稱帝,僭號自尊,屠毀宗廟, 人神共憤。”
“今江東與曹魏結盟,受偽帝冊封, 必受不義之名, 將有累卵之危矣。”
馬謖痛心疾首, 言辭鑿鑿,從江東的立場考慮, 為江東而憂慮。
發自肺腑!
陸遜偶一抬頭,與馬謖目光相接,差一點被他感動了。
他微微施禮道:“吾主未曾接納任何冊封, 爾為漢使,怎能聽信道聽途說之言?”
“曹丕的使者,難道不在江東嗎?”馬謖倏地反問。
他自己都被震驚了。
江東的主子虛偽也就算了, 臣子也這麼虛偽?
每什麼好東西!
陸遜望了一眼前方,堅定道:“吾主已將使者驅逐。”
臉不紅心不跳。
隻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馬謖。
聽到這裏, 馬謖忍俊不禁笑出聲:“江東孫氏左右搖擺, 牆頭草一樣, 不覺得丟人現眼嗎?”
馬謖鋒芒一乍,陸遜幾乎失去風度, 他暗道一聲“不好”,險些被馬謖破了防。
“此言何意?”
陸遜灼灼的目光, 望著馬謖。
馬謖沒有畏懼, 也不怕江東翻臉, 沉聲道:
“陸伯言,此次我等帶著誠意而來,為何不能打開天窗說亮話?”
“誠意?何來的誠意?隻有使臣的惡意, 以及對吾主的詆毀!”陸遜辯駁道。
老子還真是這麼個意思!
為了大局, 先忍你一手。
馬謖收斂心神,道:“如果江東真有血性, 就應該堅定地站在漢室一邊!”
陸遜不可置否, 以沉默應對, 因為他知道馬謖不可能隻有這點東西。
馬謖袖袍鼓蕩,清雅飄逸, 緩緩提高了聲調:
“陛下願與孫權重修於好, 親密無間!”
陸遜笑了笑,如今兩家的裂縫, 如何能夠彌補?
馬謖簡直是癡心妄想!
陸遜深深一揖, 道:“願聞其詳。”
在他心裏,大冶鐵礦就是馬謖最大的底牌了。
隻要將這張底牌爭取過來, 馬謖將失去仰仗。
馬謖重新打量著陸遜,嘴角微微上揚,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
“送給江東一州之地,夠不夠?”
轟!
宛如一道神雷驚降。
陸遜腦袋瓜嗡嗡一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州之地?
劉備真舍得?
荊州不要了?
怎麼可能!
各種各樣的疑惑湧出,陸遜神色極其複雜。
“不夠?很好!送你們兩州之地!”
馬謖慷慨激昂,在陸遜眼裏儼然成了瘋子。
兩州?
劉備還如何號令天下?
漢室的領地,也才兩州罷了。
忽然!
陸遜靈光一閃,敏銳地捕捉到了重要的訊號。
他明白了!
馬謖這是慷他人之慨,說的是曹魏的領地。
縱使如此,也足夠瘋狂。
“聖使這是要瓜分北方?區區兩州,似乎不夠啊。”陸遜出言調侃道。
他故意強調了“聖使”兩個字,玩味地望著馬謖。
“哈哈哈!”
馬謖猖狂地大笑著、長笑著,眼淚都笑出來了。
“聖使為何發笑?”陸遜忽感不妙。
馬謖很可能要發難了。
果不其然,馬謖收斂笑意,一撩袍裾,詢問道:
“聽說伯言你要接替呂蒙,繼任江東大都督?”
陸遜眉頭微蹙,這種捕風捉影的事,能亂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