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片刻,季言安大致有了方向。
“林驚風,林回風。京城名門。”
看來,這林驚風,當真是衝著他來的。
早上那般無賴的行徑,不鬧開影響了他做文章,鬧開了一樣耽誤了自己的時間。
對已經出仕的林驚風來說,他不需要在乎馬上要到的春闈,也不需要考慮能不能被裴大儒收徒。
他的時間也不緊張,無須顧慮春闈。
等於說,他這人,隻要存在,隻要隨便給自己找點麻煩,自己都要元氣大傷。
離二月春闈還有不到三個月。
他實在耽誤不起了。
林驚風,既然你是衝我來的,你的夫人又想動我的堇娘,新仇舊恨一起,不給你安排一出大戲,都不足以回報你從京城不遠千裏而來。
“般樂,晚上的計劃改動一下,你……”
季言安走進飯堂,正好看到了崔敬一。
故意靠近崔敬一,邀請道:“崔兄與我同桌而食可好?”
崔敬一愣了下,轉頭見是季言安,好脾氣地應道:“自無不可。”
“早上多謝崔兄仗義執言,替季某佐證清白。”
季言安客客氣氣地拱手道謝。
崔敬一擺擺手,滿不在乎。
“崔某隻是實話實說,季兄太客氣了。”
“崔兄似非我南離人?”
“季兄好眼力,崔某來自西巽。”
西巽崔家?
這位可真真是世家公子。
說句含金湯匙出生也不為過。
想不到出身那樣的世家,崔敬一為人還這般純粹熱忱。
兩人對坐而食,用完膳,一起回了書樓。
“季兄是在做經義?”
“正是。”
“我可能看一看?”
季言安將早上做好的一篇經義遞給崔敬一,耐心等他看完,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季兄這經義,若是科考絕無問題。但若從學術角度來說,仍有些瑕疵。”
季言安佩服地看著崔敬一,此人文才,絕不下於他。
“請崔兄不吝賜教。”
青葉送來了糕點飲品,季言安要去崔敬一一起。
兩人剛剛坐下,一個眼熟的婢女就進了涼亭。
將跨欄裏精致的點心擺了上去,恭敬地衝兩人點點頭離去。
季言安微微訝異。
“崔兄可是成家了?”
崔敬一羞窘了半晌。
“並未。”
見季言安沒再追問,轉了話題,崔敬一鬆了口氣。
……
青竹七院。
李堇小心地裁好宣紙,放在季言安案頭。
“主子這製紙的手藝真是了得。”
這宣紙的材質,怕是貢品都比不上。
不愧是主子,真是厲害。
李堇笑笑,沒有說話,她不想編理由,太麻煩了。
般可繼續問道:“主子,你為何不也開一家紙品店?以主子這手藝,說不定能一紙千金。”
“現在還不到時候。”
般可不解。
李堇笑道:“我的出身,我如今的身份,都注定我沒法隨心所欲。哪怕我開了幾家飯館,那也是打著睿王的招牌。”
飯館再好,也不過是吃食,對政局影響不大。
她馬上要開的脂粉鋪子也是。
有睿王的入股,打著睿王府的招牌,一般父母官都會給她些照應。
可是宣紙不一樣。
雖然睿王也罩得住,但是,李堇不想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
雖然蘇可兒真心和她相交,睿王看得出也是真心愛護蘇可兒,進而庇護她李堇。
但是這層基礎太薄弱了。
她不能將身家都壓在睿王和蘇可兒身上。
“製紙不算經商,算是雅事。我這一手製紙技藝,我有自信,可以傳家的。”
現在還不是時候。
般可不解,那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等相公位極人臣,朱紫加身。等我被封誥命,能堂堂正正立於京城之時。”
般可先是一愣,接著臉色一白,再接著整張臉泛著青。
主子原本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不必如此沒有底氣,不必如此謙卑。
這一次,般可強烈地質疑起義父的決定。
他們怎麼就判定,主子適合普普通通過日子。
主子的心,大著呢。
主子她,也很需要他們的護持。
緊緊握住雙拳,般可麵色複雜。
臨睡前,般樂又被季言安派出去了。
剛散了頭發的李堇,趕緊把頭發又盤好,披好披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