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婢女也不管血淋淋的死人可不可怕了。
跟她們死裏逃生比起來,一個死人算什麼?
幾人合力將男人的屍體拽了床,一探寶月鄉君的鼻息。
“快快,鄉君沒死,快……”
婢女哽住,茫然了一會,要快點幹嘛?
噢,對了。
“請大夫,尹管事,你們落霞山的大夫呢?快,快請過來,給我家鄉君診脈。”
尹管家叫過一個小廝去請大夫,轉頭看著林驚風。
“林公子,我們到外麵說話可好。”
這是寶月鄉君的房裏,雖然尹山站在屏風外,但是聯係到兒子說的,他怎麼會不明白裏麵的寶月鄉君現下是什麼情況。
他站著這裏諸多不方便。
林驚風並沒有太過驚慌,殺個奸夫,他不覺得自己會如何。
他是氣憤,羞憤。
林驚風一向自視甚高,他爺爺是二品大員,他爹在朝為官。
他自幼文才驚人,雖然沒到驚才絕絕,但也是考到探花出身。
一入仕就進了有儲相之稱的翰林院,三年期滿考評皆優,從翰林編修升任翰林修撰。
就連寶月鄉君都對他心生愛慕,堂堂縣主登林家門欲將愛女相許,結兩姓之好。
就連堂弟林回風被斷了手,他自認身為家中長子,當替弟弟討一口氣,千裏迢迢來到了落霞山。
欲阻季言安被裴大儒收徒。
他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
他的夫人,寶月鄉君,竟然給他戴綠帽子了。
今日之後,他怕是會成為杏林笑柄。
要知道今日的落霞山客院,住著來自整個南離做優秀的舉子。
今年春闈,這裏的二十來位舉子,幾乎個個都會金榜題名。
他們會出仕,會跟他同朝為官。
思及此,林驚風不由得痛苦地嚎叫起來。
“啊啊啊——”
是誰,是誰將這賤人私通的消息傳出去的?
是那個小廝,落霞山的小廝。
林驚風麵色扭曲地撲到尹山身上,揪住他的衣襟。
“說,你們落霞山的小廝,為何要將我院中的私事傳揚出去,你說?那個小廝呢?把他交給我,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尹山聽了前半段話還想好聲好氣地解釋一下,安撫這位綠光罩頂的林公子。
聽了後半段,尹山隻想砍了這林驚風。
要把我兒子碎屍萬段?
尹山板著臉道:“林公子,您在我落霞山客院殺人,您的夫人在我落霞山客院通奸,難不成還是我落霞山的錯了?小廝不過是做他分內的事,他還小,被您這血淋淋嚇了,我們落霞山還要跟林公子討個說法呢!”
這一段連消帶打的話,說著林驚風臉色更青了。
手顫巍巍地指著尹山,嘴唇氣得直哆嗦。
尹山不再理他,硬邦邦地道:
“林公子,您就呆在汀蘭苑不要出去,這屍體我們先搬去柴房。明日我家老爺自有指示下來。”
尹山出了門,身後,小廝拆了一扇門板,將屍體用被子裹著,抬了出來。
“尹管事,這是怎麼回事?真的死人了?”
“寶月鄉君死了?是不是出大事了?”
“這私通一說是怎麼回事?這林公子是何許人也?”
“……”
尹山本來的打算是壓下此事,這是他們作為管事習以為常的操作。
但是,剛才林驚風竟然想殺兒子泄憤的做法,激怒了尹山,也讓他改變了主意。
隻有把事情鬧大,才能讓兒子淡出眾人視線之外。
看著圍過來的諸位舉子和他們的家眷婢女,尹山改了原本瞞下此事的決定。
“諸位公子娘子們,是這樣的。”
尹山一指身後的汀蘭苑,將剛才發生的事娓娓道來。
讀書人到底是不一樣。
沒有八卦起來,而是個個臉色鐵青,拉著自家的娘子就走。
什麼肮髒地方?
真真是有辱斯文。
堂堂鄉君,竟然與人私通。
堂堂翰林修撰,竟拔劍殺人。
一個眼中毫無倫理,一個眼中毫無國法。
真真是令人不齒。
“明日定要請裴大儒將這兩人驅趕出客院,別髒了落霞山這杏林聖地。”
“可不是。”
季言安也從善如流,拉著兩眼亮晶晶的李堇回了青竹七號院。
回到自家院子,般樂已經回來了,正坐在石桌上,給自己斟茶喝。
李堇興衝衝地撲上吃瓜的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