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個時辰,藏書閣竟然有人在?

瞥了一眼,季言安並無停留,上了頂樓,也就是四樓。

聽到腳步聲,書架後麵的男子,好奇地抬頭看了一眼。

透過書架的縫隙,男子清楚地看清了季言安的臉。

“啪。”

手一鬆,一本厚重的書,重重砸在了地上。

季言安也聽到了身後書籍落地的聲響,微微頓了頓,就繼續上了頂樓。

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

和前兩日一樣,季言安找了一卷卷子,在窗旁的桌案前落座。

般樂找了個順眼的書架,躍上去,躺好。

翻閱著從家裏帶來的一本話本。

三樓。

男子伸手欲撿起地上的書,手腕處,一道疤痕,觸目驚心。

書很厚重,男子的右手撿不起來,隻得換左手拿起。

男子臉色扭曲,雙眼通紅,咬著牙。

“季言安。”

良久。

林回風才緩了過來。

他沒想到,他會在國子監的藏書閣遇到季言安。

手指移到右手腕上,指腹底下,手腕疤痕處凹凸不平。

當日,他被快馬送回了京。

祖父親自出麵,求了貴妃娘娘。

貴妃娘娘又去求了太後出麵,請了太醫院的院正親自出手,替他縫合接手。

朱院正曾得夏夫人教授,習得一身奇特的開顱剖腹接斷肢的神奇本領。

幸甚,他的斷手被冰鎮著,並沒有腐壞,接手非常順利,恢複也很好。

養了一百多日,他的手終於康複了。

就是還不能受力太重。

提筆寫字也虛浮無力。

祖父和他徹夜長談,林回風也隻能接受現實,將養三年,爭取三年後的春闈,他的手能大體恢複如初。

林回風在林老爺子的安排下,進了國子監。

他的水平遠遠高於國子監學子,按部就班聽夫子授課並無太大用處,所以時常會來藏書閣閱書。

林回風萬萬沒想到,他會在這裏,見到死對頭季言安。

就算當日沒有證據,但是林回風出於對對手的了解,他知道,一定是季言安下的手。

他想殺季言安,季言安斷他手報複他罷了。

林回風隔著袖袋,抹著其中的火折子,目光呆滯地望著上四樓的樓梯,眼底滿是掙紮。

沒有人知道,當裴大儒收徒季言安的消息傳到京城,林回風有多崩潰。

他甚至不顧右手要精心養護,狠狠地把房間砸得一片狼藉,就連博古架上那些珍貴的擺件,都沒躲過他的憤怒。

如果,如果白鶴書院大比,勝出的是他。

如果,去參加落霞文會的是他。

那麼,會不會,成為裴大儒六弟子的,也會是他林回風。

要知道,他的文采,並無弱於季言安多少。

他們二人,伯仲之間。

季言安能得的,他林回風自然也能得。

今日,竟然再見到季言安。

奔湧的憤怒和不甘,幾乎要把林回風淹沒。

憑什麼?

憑什麼是你?

憤怒就像一隻失了智的野獸,蠶食了林回風僅剩的理智。

“林西。”

低低的輕喚,離幾步遠的人都聽不見。

但是,林西卻聽見了。

從暗處現身,跪在林回風身前。

“公子。”

“你上樓,拿下那兩人。有個應該是護衛,別輕敵。”

“是,公子。”

林西幾步上了樓,擊暈了先生,輕手輕腳地尋找那護衛的藏身處。

在書架間輕巧的穿梭著的林西沒有發現,上方,般樂俯視著他,眼裏滿是戲謔。

藏書閣外,兩個蒙麵人躲在一處假山後,觀察著。

“三哥,我們不等晚上嗎?”

右邊那個矮個子的蒙麵人,低聲問道。

三哥不耐煩地掃了矮個子一眼,“這可是國子監藏書閣,晚上有護衛巡夜的,要是晚上來燒,火光一起,老遠都看得清楚,沒燒幾本書,火就被滅了。”

義父的命令是,燒光整個頂樓,不是燒幾本書意思一下。

“三哥的意思是,反倒是白天,火燒起來,反而護衛不能及時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