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濤暗夜,馬刀銀光閃爍,倒映的刀光映亮了那雙黑白分明而清冷的眸。
月夜下馬刀高揚對著眼前的顧阿蠻當心劈過。
斷崖上的身影微微一愣,而後猶如斷線風箏一般,掉落懸崖。
“顧阿蠻!”
恍惚間,顧阿蠻聽見有人這樣呼喊自己。
身下寒風凜冽,揚起顧阿蠻身後飄揚的發,她睜著眼睛往前看去,大概是那天的風太大,迷了她的眼,她竟覺得鬆林落在斷崖上的陰影,竟有些像是柳淵。
可是怎麼可能呢?
柳淵又怎麼會對自己有那種倉皇失措的臉。
那個高高在上的少師大人,應該歡喜啊。
從今往後,她顧阿蠻再不會對六皇子有任何不利了。
黑暗吞噬了顧阿蠻的飄揚衣角,那綴在嘴角的笑,也哀婉的消失在黑暗裏……卻,徹底驚醒了在桌案上扶額入睡的少師大人。
胡管家正熄了燈火想讓案牘前的人小憩一會,卻見原本睡著的人驀然驚醒。
“怎麼了?”胡管家拿著燈罩不明所以,“做了……噩夢?”
不是吧,自打他接手柳府之後,這麼多年,從沒見過柳淵會有做噩夢的時候,以至於他一直覺得柳淵的童年略有缺失。
現在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返老還童了一把。
柳淵滿麵黑沉,他居高臨下,目露冷色,“今日可有人來柳府通報!”
胡管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能如實做答,“沒旁的事發生,隻帝姬來過這裏從這裏拿了塊黑衣侍的牌子。”
“顧阿蠻沒來?”
柳淵看向胡管家,那是胡管家,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他心裏咯噔一跳,“我今日倒是去過夏椿那裏,一切正常。”
“可是出了什麼事?”
柳淵按著眉心,這位一直陪伴著柳家的長者,更多的時候想關心他的長輩。
可是這事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因為一個荒唐的,不似夢境的夢境而去全力搜索顧阿蠻嗎?
“顧阿蠻出事了。”
他親眼看著她被人當心一刀縱身一躍,落下懸崖。
那一刻,這個大魏肱骨,眼底透著無盡的疲憊。
他不該把她拉進這個漩渦裏的,如果不是他,顧阿蠻那個為了活著都用著滿身力氣的人,怎麼可能會招惹上汝陽郡主。
他更不該帶她來黑獄,那個因為別人一聲讚賞而笑得眸眼彎彎的女子,怎麼能在黑獄這種地方生長?
他最不該做的。
是出現在顧阿蠻的生活裏。
她該是像花一樣,肆意純白的開放。
馬蹄噠噠在官道上回響,無論身下的馬跑的多快,吹來的風有多猛烈,也無法抵擋那種猛烈的如山呼海嘯般撲麵而來的悔意。
多可笑啊!
覺得自己永遠縱觀全局的柳淵,竟然也會後悔。
一種莫名的寒涼穿透他的四肢百骸。
濃烈而陌生的情緒,從他的心底湧出,讓那個冷靜自持的文臣魁首,也如失控馬兒一樣縱馬疾馳。
直到他奔波上了斷崖。
鬆濤寒月,天愈將白。
搜查的黑衣侍帶來了搜索到的沾著血跡的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