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打下來的那點糧食，省著吃，也隻吃了兩個月就都沒有了。到了秋天，連曹家都沒有什麼餘糧了。
糧價飛漲，而且搶不到，人間煙火巷裏的麵食鋪子都關門了。小柱子問暮煙要不要把囤的糧食拿出來賣，暮煙搖搖頭：“再等等。”
小柱子道：“夏季無收，秋莊稼也沒有種下，這糧食價是還得漲呢！”他以為暮煙是想賣更高的價錢。
暮煙道：“還沒到最需要的時候。”
現在好歹是秋天，地裏有野菜，樹上有樹葉，好歹能糊口，不至於餓死。
飯都吃不上了，誰還會買玩意兒，暮澤年的鋪子也維持不下去了，關了門。暮家的糧食也吃完了，糧價高得要命，秀英手裏那三十多兩銀子，也維持不了多久，一家人每天隻敢喝兩頓稀粥。
這幾年暮豐滋潤慣了，哪裏受得了這苦，餓得整日窩在床上一動不動。秀英叫他去看看地裏的地黃怎樣了，他不耐煩道：“野菜都幹死了，池塘都見底了，看什麼看，都死了。”
“那也不能幹等著餓死啊！總得想想辦法，還有孩子呢！”
“我能有啥辦法，我又不是龍王，還能管下雨。”
兩人正爭執，聽見暮景在院子裏喊“小姑姑”，是暮煙回來了，秀英立刻迎了出去。
隻見暮煙將一個點心包遞給暮景，暮景聞見了香味，立刻摳破點心包，摳出塊點心吃起來。秀英過去將暮景手裏的點心包拿過來：“省著點吃。”
暮豐的鼻子還是一樣靈，在屋裏就聞見了點心的香味，跑了出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從秀英手裏搶過點心就吃起來，秀英急忙去奪：“你給孩子留點！”
暮豐一邊往嘴裏塞點心，一邊說：“我是家裏的頂梁柱，我得先吃。”幾年過去了，他還是那樣自私，沒有因為娶妻生子發生什麼改變。
暮煙將手裏的籃子遞過去：“這是點雜糧，是糧店掃囤底的，我看便宜就買了些，想著家裏應該是沒什麼糧食了。”
秀英趕緊將籃子接過來，掀開蓋在上麵的帕子，裏麵是滿滿一籃子雜糧，有麥子高粱，紅豆綠豆，混在了一起。
“可不是嗎！家裏早就沒什麼糧食了，一天兩頓稀粥都不敢多放米。”
“先拿這些將就些日子吧！等遇著便宜的我就買一點。”
此刻秀英從心裏感謝暮煙，連聲道謝。暮煙提著另一包點心進了北屋，一進門就看見暮澤年正坐在堂屋，她還是叫不出來那聲爹，隻是點點頭就去了裏屋。
梁氏看見了點心，也是喜笑顏開，不過她沒有像暮豐那樣立刻拿來吃。暮煙將點心包打開，給她拿了一塊，她卻擺擺手說：“給孩子留著吧！我這麼大人了，不差這一口。”
暮煙張張嘴想勸她，一想還是算了，若是讓她知道有那麼多糧食，她還不得拚了命地要，那可就藏不住了。
離開家，暮煙沒有走胡同裏，牽著馬去往池塘邊。池塘裏的水隻有往年的一少半，那兩棵柳樹還是依舊茂盛。樹下好像有人，離得遠，看不清楚是誰，她牽著馬走了過去，看見的卻是村裏的傻子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