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先生,這是最近三個月以來整個商城的業績報告以及財務報表,如果你對裏麵的數據有懷疑的話,可以另外找會計師重新核查一下。”在說話之間,喬汨將一大疊的文件放在了俞正國的書桌上。
俞氏家族的家主俞正國連看都沒看那些文件一眼,隻是一言不發地望著麵前的年輕男子。
過了一會,他不冷不熱地問:“對於商城的經營還習慣嗎?”
“馬馬虎虎。”喬汨若無其事地回答了一句。
“聽說,你經營得還不錯。”
“還過得去。”
坐在一旁抽煙的蕭長河聽著這祖孫倆的對話,不禁一陣頭痛。他不得不承認,就臭脾氣而言,這兩人還真的挺相像的。
這時,俞正國接著問:“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當商城的總經理嗎?”
喬汨淡淡地說:“我這個所謂的總經理不過是充當一下蒼蠅拍的無聊角色而已。放心吧,俞老先生,我相信孫家不會再來找商城的麻煩了。”
聽到他的回答,俞正國與老友蕭長河不經意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當初我跟你約定的時間是讓你經營商城三個月,雖然現在時間快到了,但隻要你願意,我可以讓你一直做下去,甚至我還可以將商城部分的股份轉給你,作為你的年薪。你覺得怎麼樣?”俞正國慢慢地說道。
“不好意思,我並不想再做下去。”
“為什麼?”
“因為我既不是經商的料,對此也沒什麼興趣。我跟我父親一樣,是個沒什麼大誌的人,隻要求生活輕鬆舒適就夠了,其他的別無所求,不知俞老先生對我這個答案還滿意嗎?”
對於喬汨這種帶有一些挑釁味道的回答,蕭長河心裏麵不禁暗叫了一聲糟。
正當蕭長河以為脾氣剛烈的老友會因此而發作的時候,俞正國卻以一種低沉的聲音說:“你的性格與其說是你像你的父親喬海濤,還不如說像你的媽媽。
君蘭跟你一樣,從小就對經商沒什麼興趣。但為了不讓我這個做父親的失望,她在大學畢業以後就主動來公司幫我。但她也明確地表示過,等君安、誌海、元春他們幾個能夠幫忙處理公司的事務時,她就會離開公司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這些事喬汨還是第一次聽說,當下沒出聲,隻是安靜地聽著。
俞正國接著說:“雖然我知道她誌不在此,可是在這麼多孩子當中,她的天資是最好的,不管做什麼都能做得很好,就連她不怎麼感興趣的經商之道也不例外。
俞家之所以連續好幾代能夠保持興盛不衰,不僅是有賴於先代所打下來的基礎,還因為就繼承問題上,我們一向隻看子孫的品性和能力,並不拘泥於長幼甚至是男女。也就是說,隻要是俞家的子女,隻要有能力,就都有資格繼承俞氏的產業,就算那個人不是長子,甚至不是男丁也一樣。
但假如是由女子來繼承的話,那麼唯一的條件是繼承人不能外嫁,隻能通過入贅的方式來找丈夫。這樣將來孩子出生後,也是姓俞而不會變成外姓人。
我曾經不止一次向你媽媽表示過希望她將來能夠接手俞氏集團,但她卻一直都不肯答應。你媽媽什麼就好,唯一欠缺的就是權欲和野心。”
說到這裏,俞正國似乎因為想起什麼而輕輕地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他凝神注視著自己的外孫說:“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不想再做這個總經理嗎?”
“是的。”
俞正國收回了目光,然後若有所思地說:“那好吧,我也不想勉強你。過幾天我會叫你舅舅俞誌海的二兒子俞明軒去接任你的工作。畢竟他是你的表哥,如果他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你就多指點一下他吧。”
對於這些突然多出來的“舅舅”跟“表哥”,從小時候開始就對俞家充滿了恨意的喬汨條件反射般地產生了一些抵觸的心理。但是在看著俞正國頭上的白發以及沉鬱的麵容時,他終於還是忍住沒說什麼。
在即將走出俞正國的書房時,喬汨頭也不回地問:“俞老先生,既然我已經做到了與你約定的條件,那麼關於那幢房子你會兌現當初的承諾嗎?”
“那幢房子早在你接任總經理的第一天就已經過戶到你的名下了,你自己到律師樓去簽個字吧。”在喬汨的身後,傳來了俞正國低沉的聲音。
“那就多謝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請多保重,俞老先生。”說完這句話,喬汨這才離開了書房。
等喬汨離開後,俞正國忽然沉聲說道:“我想,在我有生之年都不會聽到這小子叫我一聲‘外公’。”
蕭長河走過來笑著說:“這倒不一定,你沒聽到他剛剛叫你保重嗎?如果他真的還在心裏麵恨你的話,他是不可能會說這句話的。正國,給他一點時間吧。畢竟他恨了俞家這麼多年,要想讓他一下子就接受你,那是不可能的。”
俞正國一聽,不禁愣了一下。
過了一會,他像在自言自語似的說了一句:“希望如此。他的眼睛,真的越看越像君蘭。”
知道老友一定是又想了以前的往事,蕭長河並沒有說話,隻是無聲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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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喬汨從俞正國的書房走下來的時候,開車載他來的表妹俞蘭青立刻跑過來問:“怎麼樣,哥哥,外公他對你這幾個月來的經營業績還滿意嗎?”
“應該還過得去吧,至少他已經同意將那幢老房子過戶到我的名下了。”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看到她高興成這樣,喬汨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
一直以來,蘭青都給他一種鄰家女孩般的親切感,與她相處的時候十分的輕鬆和自然。有個這樣的妹妹,倒是挺不錯的。
想到這裏,喬汨笑著說:“去外麵玩了這麼久,有沒有給我帶手信回來?”
“當然有了,而且你那份還是最大份的。就放在車箱裏,我現在就去拿給你。”
“不用急,你媽媽就在外麵等我們,我們先去找她吧。”
“這樣也好。”
兩人一起往庭園那邊走去的時候,俞蘭青一邊親昵地抱著他的一隻手臂一邊興奮地跟他說起在旅行途中所見到的各種趣事。
說著說著,她忽然有些可惜地說:“如果哥哥也能跟我們一起去就好了,那一定會更好玩的。”
“我說小姐,你以為個個都像你們做學生的這麼閑呀?一年當中不僅有兩個大假可放,而且平時也小假不斷。放假放得如此理所當然,不知羨慕死多少人。”
“哥哥你不也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嗎,有什麼好羨慕的?況且放假放得多也無聊呀,都不知怎麼打發時間。”
“切,聽聽,聽聽這口氣,真想將你這句話錄下來,然後將來等你畢業後天天上班做牛做馬的時候再放給你聽,看看你有何感想。”
“真的這麼可怕?你不要嚇我。”
“到時你就知道了。搞不好你將來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會遇到一個像訓導主任一樣整天板著臉,動則就對你指指點點的刻薄上司,然後時不時地讓你加班。最可惡的是他有時還會裝模作樣地對你說‘你不要怪我對你嚴格,為什麼別人都能做好的事,就你做不好呢?歸根到底,這是個能力的問題。我一向的原則是對事而不會對人,希望你能夠明白。’”
“啊,不要再說了,越聽越可怕。哥哥你說得好像真的一樣,難道這些事你都親身經曆過嗎?”
“這是我一個朋友在一家公司實習的時候所遇到的事。他在跟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經常咬牙切齒地說,每當他看到上司那副裝模作樣的嘴臉時,他都恨不得抄起椅子給他砸下去。”
“實在太可怕了,希望我將來不會這麼倒黴遇到這種事。”俞蘭青咋舌道。
想起最近康聲橋在跟他訴苦水時那副恨得直咬牙的樣子,喬汨不禁微微地笑了起來。
以喬汨現在的財力,要給康聲橋一筆資金來創業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但喬汨知道這樣做隻會害了他。因為一個人如果沒在社會上混上幾年真正變得成熟之前,就貿貿然給他創業的資金,就算剛開始的時候僥幸能夠成功,但最後多半隻會落得一事無成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