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非青在離十方村不遠的另外一個村子租賃了一間民房,暫時住了下來,每日暗暗尾隨父兄,觀察行止。
如此觀察了三個月,董非青確信父兄除了忘記家中還有個幼子之外,並無其他不妥,日常生活一切如常,雖然心中依然惴惴不安,但沒有搞清楚原委之前,最穩妥的便是暫不驚擾父兄。
閑暇時,董非青也與周圍村民閑談,或幹脆進瑞極城探查,了解大陸局勢。
這一日晚間,董非青從城內歸來。黑鍋問道:“咱們在這裏待了三個多月了,你有什麼打算?”
董非青道:“如今局勢,城內倒是還好,周圍幾個村子我都去轉了轉,修真門派之禍,果然如同瑞皇子所言,簡直是觸目驚心。此地自從魁鬥閣被滅,乃是玉皇門勢力範圍,征收糧賦三成以外,還要讓鄉民出力,去給玉皇門的瑞國分支修建亭館。如此可見四派的勢力擴張到了什麼程度!”
黑鍋道:“玉皇門再怎麼擴張,總共加起來兩三萬人頂多了,哪裏吃得了那麼多糧食?”
董非青冷笑道:“除了門派自用之外,玉皇門堂堂修真門派,居然成立了一家商會,將糧食倒賣到梁國和越、羌等族,獲利頗豐啊,甚至據說,瑞國征伐甘國,都收不上軍糧,竟然高價從玉皇門購買本國百姓種植出來的糧食,這不是咄咄怪事麼?”
黑鍋活了上千年,也算見多識廣,這時也已經目瞪口呆。
董非青繼續道:“說起來,玉皇門這家商會,倒還真是童叟無欺。即便是玉皇門下收編的幾十個小修真門派,要買糧食也是要按市價購買的,這些門派若是敢自行向百姓收糧,玉皇門可是要下狠手的。”
黑鍋自己算了一算,咂舌道:“四派如果都是這樣征斂法,豈不是富可敵國?難道他們不怕激起民變麼?即使不會激起民變,大陸三國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吧?”
董非青道:“恐怕富可敵國都是低估的。至於大陸三國,哼,那就是我沒法查探到的情況了,但是這其中的關節也不難猜測,無非是與權貴階層上下其手共同發財而已!至於民眾——”
董非青冷笑一聲,“你覺得他們會考慮麼?不說他們,當初鬥極山幾萬饑民因我魁鬥閣的計策無辜而死這件事,我回山告知師伯和師叔,你看他們動容了麼?”
黑鍋回想了一下,默默無言。
董非青道:“所以我沒有把自己的想法向二老和盤托出,恐怕……那也是他們無法理解的想法。”
黑鍋詫異道:“你有想法了?”
董非青道:“不是我有想法了,而是隻有這條路可走,別無它途!”
他回過頭看著黑鍋道:“鍋兄,我記得你說過,當初把你們派來的,是一位支持修真界回歸的科學家,是不是??”
黑鍋道:“確實如此,那位科學家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他看到藍星上數以十億計的人死於高科技武器,便萌生了修真界回歸的想法。”
董非青淡淡一笑道:“那就是說,一旦修真界和世俗界再起紛爭,那位科學家是會支持修真界的。那麼……”
他笑吟吟地看著黑鍋,整齊的牙齒在夜色中閃動著白光。
“黑鍋,普通人想要過得好一點,有什麼錯呢?”
大陸西南,沉星江畔。
董非青站在江邊,看著這條號稱大陸第一天塹的寬闊江水。
沉星江之寬,一望幾乎直齊天邊,若是在夜裏站在江畔眺望,幾乎漫天星鬥的光輝也盡數都灑在江麵之上,這便是沉星江名稱的來曆。
遙望對岸,乃是一片片鬱鬱蒼山,那裏被稱為十萬大山,生活著南越一族,過了十萬大山,便是甘國國境。
沉星江畔,甘國修建了幾道雄關,依托天險,與瑞國雄兵隔江對峙。兩年以來,瑞國頻頻犯境,但屢次試圖突破沉星江都被阻止。
董非青許下重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漁戶冒死連夜送他過了江。
進了大山,董非青便有一種心曠神怡之感,黑鍋也感應到了,此地木係規則極其活躍,空氣中都跳動著一股生命的勃勃之氣,與江對岸的瑞國境內截然不同。
董非青邊走便道:“這裏直到甘國邊境,都是紫竹軒的地盤,但是暗殿在此地的勢力也極大。據說兩派為地盤分割一事頗有齟齬,但是紫竹軒根深葉茂,暗殿則是不擇手段,兩方誰也奈何不了誰,於是僵持下來。”
黑鍋道:“甘國是何態度呢?”
董非青道:“甘國一向都是和氣生財,兩方都不得罪,甚至與兩派的生意都做得風生水起,也算是極有生意頭腦了。”
說著一指前方道:“前麵這座山,叫做奎山,據我這幾日收集的情報來看,此山正處於南越一族和甘國兩方勢力之間,我看咱們就從這座山下手。”
黑鍋嚇了一跳:“你要幹嘛?”
董非青笑眯眯地道:“這個就要看你的了,我記得你說過,你的倉庫裏有些好東西的。”
黑鍋道:“我的倉庫裏好東西多了,誰知道你說哪個?”
董非青哈哈大笑道:“不急不急!等咱們安頓好了,你把好東西都拿出來,我慢慢挑。”
黑鍋撇了撇嘴,這貨自從上次夜談之後,一貫如此神神秘秘的。
奎山腳下,有個小村子,叫做小奎村。
董非青自稱是雲遊天下的讀書人,喜愛這裏風景,便暫時在小奎村住了下來。
此刻他手裏可是行囊豐富,臨出來之前,印、妘二老幾乎將魁鬥閣密存在地下密室裏的錢財都給了他,此刻都存在黑鍋的倉庫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