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豔應過之後,同薛逢四目相對,才驀地醒悟:“你、你叫我什麼?”
薛逢笑了笑,故意重又喚道:“星華,小星華……”
無豔震驚之餘,便衝薛逢“噓”了聲,示意他不要再叫,誰知薛逢仿佛好玩兒般,笑吟吟地說道:“星華這名字極好聽,為什麼你師父連名字也給你換了?”
無豔納悶道:“師父自然有他的道理,不過,你怎麼連我原先叫什麼都知道啦?”
薛逢道:“我自然神通廣大,尤其是關於小星華的事兒。”
無豔見他滿臉促狹神情,便從盒子裏抽出一根針來,在薛逢跟前晃了晃,道:“你再亂叫,我就真的封你穴道了,穴道封了,你便無法出聲,你再叫聲試試。”
薛逢道:“那好吧,我暫且不叫了,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無豔道:“何事?”
薛逢道:“你得答應我,私下無人的時候,我要喚你‘星華’,好麼?”
無豔皺眉:“為什麼?”
薛逢道:“我自有道理,你答應麼?你若不答應,我便嚷嚷的人人皆知。”
無豔瞪他:“你可真是……”
薛逢笑道:“如何,可乖乖答應了吧?”
無豔歎道:“隨你便是。哼,我不跟你計較。”
薛逢見她氣鼓鼓地似不理人,便偏低聲喚道:“星華,星華?”
無豔瞠目結舌,兩人彼此對視片刻,無豔道:“待會兒我給你紮針的時候,讓你多疼一些,你就等著吧。”
薛逢笑道:“這是為何?明明你答應了我的,此刻四周無人,我自然可以如此喚你,不對麼?”
無豔磨磨牙,正欲再說,外頭有人道:“無豔姑娘,小王爺請您過去,說是藥已經抓回來了。”
無豔回頭,見是將軍府的一個丫鬟。無豔本來不著急此事,可又怕紫璃等的著急,於是便對薛逢道:“我要去配治桃花癬的藥,不會耽擱太長時間,我去去就來……”
薛逢道:“等一下。”
無豔回身看他:“還有什麼事?”
薛逢道:“你以後可還叫我‘薛公子’?”
無豔眨了眨眼:“啊?不然如何?”
薛逢道:“我都換了叫你的稱呼了,禮尚往來,你自然也要換換。”
無豔皺眉,疑惑道:“那我叫你什麼?……還是你又打什麼怪主意?”
薛逢笑道:“怎麼把我當成壞人似的,你不還對尉遲鎮說過我是好人來的麼?”他說到這裏,臉色一沉,又道:“哼,你還叫他大哥來著,是不是?”
無豔啼笑皆非:“你這人真是古怪極了,那好,我不叫你薛公子,我叫你……薛大哥?”
薛逢扭頭:“我不要跟尉遲鎮一個稱呼。”
無豔俯身看他,故意道:“薛大叔?”
薛逢眯起眼睛:“我有那麼老麼?”
無豔摸摸臉:“那我可不知道叫你什麼了,難道叫你別扭鬼?”
薛逢哈哈大笑,卻又飛快收了笑,咳嗽了聲,道:“你瞧,那位方家的刁蠻丫頭,喚尉遲鎮‘鎮哥哥’,那麼你不如也這麼叫我,如何?”
無豔大驚:“難道我要叫你薛哥哥?”
薛逢道:“你就叫我‘阿逢’,或者‘逢哥哥’。”
無豔搖頭:“感覺有些古怪。”
薛逢斜視她,忍著笑道:“那好吧,我的小字是‘遇之’,你若直接喚我‘遇之’也使得。”
無豔喃喃道:“遇之,遇之……這個還不錯。”
薛逢聽她自言自語般喚著這名字,隻覺得心潮如湧,似春江水,連綿不迭,然而表麵卻還若無其事地,正兒八經道:“我喚你的名字,你也喚我的,嗯,倒是合適,那就這麼定了。”
無豔點點頭,忽地又問:“我也是在私底下這麼喚你麼?”
薛逢一挑眉,道:“這倒不用,我是個大方豁達之人,以後你人前人後,都這麼叫我便是。”
無豔聽他自誇,便吐了吐舌:“好吧,遇之!”
無豔說完,轉過身便跑出門去,薛逢望著她的身影歡快地消失在明媚春光之中,隻覺心中也有淡淡地欣悅,渾然不知自己唇角挑著一抹笑,就仿佛他生命中陰霾了數年的天空,終於也緩緩地透出了一抹春意。
無豔跑回屋中,果真紫璃等的著急,正要去找她。而尉遲鎮本要出門,忽地聽聞她叫人去買藥,便擔心她的身體,也跑來看,沒想到卻看到無豔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才知道她犯了“桃花癬”,當下鬆了口氣。
無豔跟紫璃把治療桃花癬的藥粉配好了,紫璃便迫不及待地讓無豔坐了,親自給她塗藥,無豔見他鄭重其事,便也忍笑,由得他去。
紫璃小心翼翼又仔細地給無豔塗好了藥粉,又煞有其事說道:“不要用手抓,也不要吃油膩辛辣的東西,每天讓我塗三次,很快就好啦。”
無豔點頭道:“好的,我知道了!”
紫璃感覺自己做了件極其有用的好事,當下樂不可支,無豔惦記薛逢,便叫丫鬟去吩咐燒水,準備為他針灸。
無豔特意吩咐紫璃不要靠近薛逢院落,更讓沈玉鳴負責看著他。而後便行準備,心底將人體經脈圖又飛快過了一遍,又重合薛逢的身體狀況,加以推敲。
這次的針灸跟無豔之前的用針不同,無豔針法極為出色,平日給人治病之類,運針如神,從不會令人覺得痛,可是薛逢的情形卻不同,因為他傷的是筋骨脈絡,時間又長,因此必須用針疏導,那些神經脈絡跟骨頭關節之類,是人身上極其敏感脆弱,稍微碰到,便劇痛無比,何況是用針生生刺入。
無豔凝神專注,不敢稍微出錯,想到繁複之處,便手捏銀針,當空模擬下針的角度、速度之類。
負責伺候她的丫鬟們見狀,各覺訝異,不知她是在做什麼,卻也不敢打擾,離開之後,便私底下唧唧喳喳說起無豔的種種古怪,隻當做是笑談。
尉遲鎮來看無豔的時候,正看她雙眸微閉,手指間捏著一枚針,極其緩慢地刺破虛空。
尉遲鎮早聽說她要為薛逢針灸,見狀便站在門口,等無豔睜開眼睛,徐徐出一口氣,他才輕聲喚道:“丫頭。”
無豔回頭,見是尉遲鎮,便道:“大人,你何時來的,可有事?”